月亮已经快完全沉下,阿夏趁着天还未亮的时候将沁儿送了回去,细心的为沁儿盖好了被子,对着沁儿说道:“后日阿柳姐姐家的小子生辰,这几天我就不过来了。”见沁儿点了头,阿夏又露出了惯有的笑来,朝着沁儿挥挥手翻出了窗。
阿夏走后,沁儿却一直没有睡着,她满心想着的都是在山寨里恣意笑着的阿夏,阿夏就像她短暂生命中那照进来的阳光,而她,却想要这阳光只照耀着她,阿夏太温暖又太大方,她也对别人那么好,也有着更重要的人,还有那么多人生都是沁儿没有参与过的。
因着阿柳儿子的生辰,山寨的人又好生的聚了聚,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只要有一点高兴的事,总是值得庆贺几天的。阿夏在那酒桌上正抱着阿柳的儿子喝的不亦乐乎脚下发飘,去山下采买东西的兄弟跑到阿夏旁边说道:“老大,我听那街上的人说,魏员外家的小姐近日生了重病,怕是要不久人世了。我寻思着,这魏员外家的女儿可不就是你那日带回来的小仙女吗?”
阿夏初听这话还反应了一会,晃晃已经不太清醒的脑子,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刚被旁边的人扶了起来,便“哇”的一声吐了出来,满地的秽物弥漫着酒气,熏得人眼睛发直。阿柳赶忙走上前来,擦着阿夏的嘴,阿夏抬起脸来,望着阿柳,两行眼泪便落了下来。阿柳微微有些慌张,她已经许多年不曾看见阿夏落泪了,阿夏一只手捂在胸口,对着阿柳说道:“阿柳姐姐,我心里难受,疼。”
阿柳将阿夏搂在胸前,一只手朝兄弟们示意快收拾了东西出去,一只手安抚的拍着阿夏的背:“莫哭了,到底是听说的当不了真,你不妨自己去亲自看看,也好确定了不是,也许只是传言罢了。”
阿夏听闻此言猛地抬起头来:“是啊,我怎么没想到,我现在就去找她!”
“阿夏!”见阿夏欲现在就去,阿柳一声厉呵:“你看看你现在喝多了酒脚下虚浮,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再说了,你这一声酒气很容易暴露行踪,就算没有暴露,万一那沁儿被你这酒气熏到,反而加重了病怎么办?我就说你这好喝酒的毛病该改,你就不听,现在你给我老老实实回去睡觉,养足精神明晚再去!”
阿夏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么个理,顺从的点点头,晃荡着跑回屋子里睡去了,看着阿夏的背影,阿柳叹了口气,她心中总是不安的,又不知这不安和恐惧来自于何处,阿夏这般反常她从未见过,她却又不能阻止阿夏,不知今后是福是祸,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一觉睡得很长却很不踏实,阿夏做了个梦,醒来的时候,她心中仿佛被掏空一般的空洞,她不记得梦见了什么,记得的只是那是一个酸楚又充满悲伤的梦。
阿夏踏上屋檐的一刹那,沁儿便睁开了眼,阿夏落在窗子外面,轻轻的扣了扣窗子,沁儿小声的回答:“我在。”
阿夏的眼睛微微一亮,又熟练的翻窗而入,一见面便看到躺在床上苍白着脸的沁儿,沁儿的唇也是发白的,沁儿问:“你怎么今日才来,许是你那阿柳姐姐儿子的生辰委实让你很快活吧。”
阿夏一听沁儿的语气便知晓她是生气了,她赶忙冲到沁儿的床前:“不是的,我昨日听说你重病的消息便想来看你,只是那日我喝多了酒,怕来熏着了你,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喝酒了!你不要生气。”
沁儿的声音却带着哭腔:“你可知道,倘若你再晚来几日便见不着我了……”
阿夏的心越发的痛了:“不会的不会的,哪怕你再病重,不管要什么药我都会为你去找的,就算你要京城的名医,我都给你抓来,你知道的,我武艺是极好的,一定都给你抓来,一定把你治好!”
沁儿摇摇头:“不是,我爹娘替我寻了一门亲,说是要给我冲喜,三日后我便要嫁给那人,你是知道我的,我宁可死也不会嫁给他,倘若真要我嫁人,我便在成亲当日一头碰死!”许是情绪激动了起来,沁儿忍不住咳嗽起来。
阿夏握住沁儿的手:“你不要这样想,如果你真的不想嫁,也不要寻死,我,我带你走,带你去我们山寨里,以后你日日在我身边,我会找人治好你的病,让你天天开心的,你且等我,我回去准备下,你成亲当日,我来带你走!”
沁儿望着阿夏发亮的双眼,那双眼睛清澈的就像天空中的星星,干净又真诚,她张嘴欲说些什么,到最后却只是点了点头。
阿夏露出笑来:“你这几日好生吃药,等着我,我带你走。”
待阿夏走后没多久,沁儿唤了一声:“阿寻,去同爹爹说,事已经办妥了,让他莫要忘了答应我的事。”
回到了山寨,阿夏便叫来了一众兄弟姐妹们,同他们说了要抢亲的事,还没待众人有回应,阿柳便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阿夏你给我清醒一点,我们是土匪,你是土匪头子,我们干的是劫富济贫的事,我们杀的人抢的人都是为祸之人。我们从不干劫人的事,况且我不信她家人能眼看着她去死而无动于衷,我只怕这一切都是个全套,你日日去寻那女子我就不说什么了,怎么如今竟要为着自己的私欲,置我们一众兄弟姐妹的死活于不顾吗?”
见阿夏说不出话来,阿柳叹气一声:“我们土匪占山为王,整个山寨设置处处防守,就是为了官兵剿匪时可以守住,倘若下山在那街上近战,是我们的短处,只会让我们白白送命。你不在意你的性命,可是这山寨中的一家老小,难道要白白赔进去吗?”
阿夏沉默了良久说道:“阿柳姐姐,我知道是我冲动了,我忘了这里是我们所有人的家,断不可为我一个人而害了大家,我是这个山寨的头,不该做出这种不负责任的决定。诸位便当我不曾提过这件事吧。”话音一落,阿夏一个轻跳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阿柳抚了抚额,对众人说道:“你们也退下吧,别去寻她,让她一个人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