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你可知这下山的路？”穿着粉衣的小姑娘躲在大树后探出脑袋问道。

那俊俏的小和尚红了脸，不敢抬眼去看，伸手一指：“施主从那边下去便可。”

“那就多谢你啦，回头我拿糖给你吃！”不待那小和尚回答，那小姑娘便飞快的朝着他所指的地方跑去。

“施、施主……”小和尚轻轻的唤了一声，才发现已然看不见那小姑娘的身影。

“师父，我今日见着了女眷，似乎、似乎与您和众位师兄口中说的可怕样子不太一样，弟子心中有惑。”小和尚站在那门边等到那禅房中的人停下那敲木鱼的手后便这般说道。

“那，你眼中的女眷是何模样？”那打坐的僧人并不回头。

“是小小的，很柔弱，眼睛很亮，声音很甜，是，是我从不曾见过的样子。”

“戒俗，出家人理应四大皆空，这女色随对你如今的年纪来说还不能理解其中意味，但你要知，这可怕的不是你眼中的女眷，而是因为她们，会让人变得不像自己，守不住自己的本心，这便是可怕。”

“我不明白。”

“倘若你没有明白的那一日，你便是真的明白了。”说罢，那僧人呼了一声佛号，便继续开始敲击木鱼。

“戒俗，我送你木扇你可有妥善保管着？”穿着粉色衣衫的女子，坐在那树杈上晃着腿，低头看着那在树下打坐的戒俗。

已是青年模样的戒俗充耳不闻，只闭着眼诵经。那女子迟迟等不来回复，眼珠一转，眉毛一挑，朝着那戒俗喊道：“我要跳下来啦，你可要接住我！”说罢便朝那树下跳去。

听闻此话，那闭目诵经的青年忙睁开眼，一边慌着起身，将那女子接了个正着，那女子笑嘻嘻的搂着他的脖子：“我就不信这般你还不理我！”

戒俗将女子放下，那女子却仍旧搂着他的脖子不松手，戒俗皱起了眉：“施主请自重。”

“你、你别皱眉呀，生的这般好看，该是多笑笑。别叫我施主了，和你说了多少次叫我空苑，总是这么生分。”空苑放开了手，却又抓起了戒俗的衣角：“我问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我送你的木扇可有妥善保管着，虽是丑了些，到底是我亲手刻出来的。”

“施主切莫再送这些不相干的东西，贫僧已将其丢弃，以后也勿要再废这些心思。若是施主寻贫僧是探寻佛理，便去听那五日一次的讲经，其余的，还是莫要打扰了。”说罢，戒俗便拽出衣袖，转身朝着寺庙的方向走去。

空苑疾步追上，一把抓住戒俗的手：“这十许年，但凡得了空闲，我便来寻你，我的心思你是明白的，这十里八乡的人，哪个不说我一声不知廉耻，去纠缠出家人，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若心中没有我，又何必次次担忧我的安危，任我摔下便好，若是摔断了腿，也就不必日日扰你清闲！”

“师父自幼教导贫僧‘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既要怜惜这世间万物，便不缺施主这一人。”

“我要的怜惜并非是如此！”

“既已入佛门，便无回头路。施主莫要的等贫僧了，以免错了这一生。”

“好，你若无情我便休，这十几年的情分就尽数不算，我也不再纠缠你，以致让我父母蒙羞！”空苑放开抓着戒俗的手，扭头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眼里带了点点泪光。

待那空苑走远后，戒俗从怀中掏出那木扇，扇骨下方刻了一个小小的“苑”，痕迹格外新，他叹息了一声，收起扇子朝着那庙的方向走去。

“戒俗师弟，你的手指可好了些，你也小心些，这些时日别碰水了。”进了庙门便碰见了自己的师兄，戒俗朝着师兄点点头，便往师父禅房的方向走去。

“师父，‘情’这一字何解？”

“无解。”

“若我们应爱众生，为何不能先爱一人？”

“若先爱了一人，便无法再爱众生。”

“我还是不明白。”

“等你明白了，你便知自己是不明白的。”

自那日空苑来过之后，已是两月未再来。“想必，她是已经歇了这份心，如此最好。”他在初遇她的地方徘徊。

“小和尚。”清脆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他望过去，仍旧是那棵大树，空苑穿了青色的衣衫，显得格外娇俏，只是脸色却极为疲惫惨白：“我阿爹将我许配给了他人，那是一个武将，下月，我便要嫁过去了。我今日便是来问一问你，你可愿为了我还俗，若你愿意，我便弃了这门亲，同你私奔。”

“贫僧不愿，既然施主已有那好去处，也莫要在心底念着他人，以后便好生顾着眼前之人。贫僧会向佛祖祈求施主终身平安顺遂喜乐康建。”

空苑带着些凄楚的声音传来：“我只问这一次，只问这一句，你，可是有为我动过心？”

“不曾。”薄唇轻启，戒俗这般说道，然后转身，不再看空苑一眼。直到走到确定不会再听见他声音的地方，他才将未说完的话说出：“不曾，对你不动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