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禾抓住他的衣袖,泣不成声,良久终于开口:“我想见他。“啸风摸摸云禾的头发,替她擦去眼泪,就如同多年前一般:“只是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二十五岁那年,我们准备争夺武林盟主的时候,他等着看我们名扬天下。““明日我带你去见他,只是你可方便?““明日清早你来便是,我随你去。“躺在床上的男子,长年卧在床上,看起来格外精神不济,见他二人站在面前,终于勾勒出一个笑:“怎么?我不过睡了一觉,你们面容都变了?““山行哥哥……“云禾强忍眼泪,欢喜的叫道,啸风低低的咳了一声,她愣了下,接着露出明媚的笑:”山行哥哥不是常说在江湖中行事,要万事小心吗?你看,我们的易容术是否已经出神入化,都是山行哥哥教得好呢!““我教过你们吗?我怎么记不得了?““不过一场大病,竟连这些都记不起了,云儿可要生你的气了!”云禾说道,故意作出生气的模样。
“好好,许是我记不清了,你们这般小心也好,在外记得万事注意。”才说了几句话,便低低的咳了起来。
“大夫说你的病还没好,山行哥哥快歇着吧。”
“怎么,竟没见到其他人,我好像很久没见到他们了,有些挂念呢。”山行说道,眼神却迷茫起来。
“不是大哥说不让他们来的吗,怕过了病气给他们,等大哥病好了,弟兄们就来了,弟兄们可想大哥了。”啸风安抚的说道。
“竟是这般吗?”话音未落,山行却已缓缓闭上眼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来。
啸风带云禾走到大堂:“你也见了,其实如今他已意识有些不清,今日算是好些的,前些日子刚醒时总是念叨我们定要当上那武林盟主,虽不知他为何这般执着,只是山行哥哥的愿望,我总是要去实现的。”
“自幼我二人被山行哥哥一手照料,他给了我们第二次生命,他的心愿我一定会做到的。”
啸风点点头:“我其实已寻那当今的武林盟主并立下战书,只是他手下还有十大护法,我虽自信能打败他,同时对付和他不相上下的十个人却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你这些年耗费不少内力,若是当年鼎盛之时,便是二十个这样的也不在话下。再说了,比武之事本就是一对一才公平,何况我们当年虽是在这江湖颇负盛名,毕竟如今已非当日,这些年又并未在江湖行事,唯一的方法,只有这手底下见本事,重新打出名号来,所以,这一次,一定要赢。”云禾说罢,叹息一声:“既是如此,存英阁也该重出江湖了。”
“可正如你所言,当年的那些弟兄们,大多已有了妻子儿女,怎还会愿意踏入这江湖纷争?”
“二哥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推门而入的正是当年存英阁的一位弟兄,当年存英阁就数他年纪最小,也是常常被使唤的那个,他笑盈盈的朝着啸风说道。
“小幺?你怎么来了?”啸风望着当年的兄弟,一时心中百味杂陈。
“当然是三姐昨天遣人告诉我的,虽然二哥没良心这么多年也不给我们音讯,我们却心中念着二位哥哥的,我无家无室,又离此处最近,方赶了过来,其他兄弟们,这几日会从四处赶来,当年存英阁的弟兄们只要还在世的,都会过来的。”
“我,我本不想惊动这么多人的,兄弟们都有各自的家了,再踏入这血雨纷争,我实在心中难安。”
小幺却洒脱的笑笑:“当初若不是大哥,谁知道我们现在是不是早就去见了阎王爷,况且,存英阁才是我们真正的家。”
啸风张张嘴,正要说些什么,却被小幺打断:“咱们都是江湖儿女,文人矫情的那套酸言酸语二哥就不用说了。”小幺又故作嫌弃的看看周围:“二哥住的地方怕是住不下众位弟兄,刚好这些年我经商,挣了不少银子,离这里五里外有所大宅子,到时候弟兄们到了,先去那边住下。只是竟没想到,这些年二哥就在附近我却不曾察觉。”
“我若是不想被发现,自是谁都发现不了的。”啸风笑笑,带出些当年的模样。
“是啊,每次二哥同大哥闹脾气总完失踪,我们怎么也找不到,这世界上啊,唯一能找到你的,只有大哥。”小幺笑笑,眉间却露出几分忧色:“我,可能去看看大哥?”
“他服了药才睡下,等明日吧。”云禾开口。
“也好。”
接下来的几日,从四处赶来的兄弟们,都缓缓聚集,便常常听到这样的对话。
“当初你不是最擅长暗器的吗?怎么去当了先生?想必对付不听话的孩子,扔扔瓜子砸他们时可是很得心应手吧。”
“可不是嘛。这些小兔崽子不好好读书反而天天缠着我教他们弹石子。”
“妹妹家的姑娘今年十五岁了,还未婚配,不知姐姐家的是小姐还是公子呢,不妨结个亲?”
“不巧了,我家也是个姑娘,不过已经婚配,你去问问七哥,他家是个公子呢!”
大堂之中闲谈的众人,周身并无一丝戾气,如同那集市中相逢的街坊邻居一般攀谈着。却突然安静了下来,是啸风扶着山行前来。
所有人自座位上起身,安静的站立到两侧,眼睛盯着脚步有些虚浮,虽是被啸风扶着却仍旧摸索着前行的山行。
“今日起来,觉得眼睛不大好,似乎看不太清,过会你们挨个来,病了这么久,都没好好看看你们。”
“好,大哥看不见,过会摸摸云儿的脸,云儿绝对不说大哥是在轻薄我!”云禾笑嘻嘻的说道,却缓缓的流出泪来。剩下的兄弟们也配合的大笑,露出的却是沉重的表情。
山行到底没有来得及同每一个人寒暄,不过一刻钟,便露出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嘴里念叨的变成了:“一定要小心,赢不了也没关系,只要不要受伤。”
三日后,江湖传出一则消息,当今武林盟主及一众手下被当年存英阁的人接连打败,听说那日的盛况,虽都已是英雄迟暮,可到底仍旧都是英雄,见过那场大战的人竟无法用言语描述,只能称道是“不枉此生。”
却不知拿上那武林盟主的令牌递到山行手中时,回光返照的山行却意识清楚了,他说:“太好了,如今,存英阁终于成了武林第一,你们再也不用担心被人欺负了。我日后保护不了你们,你们要互相扶持,照顾好自己。”
山行留下最后一句话,仍旧是重复的:“你们再也不用担心被人欺负了。”
江湖上说,最新的武林盟主是个神秘的人,从不曾出现,而他的追随者却无处不在。
阿桐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大人,这话本子上的故事是真的吗?”
他笑笑,摸摸孩子的头,孩子一副将睡未睡的模样:“世间之事,又有谁说的准呢?”
他捡起一片叶子,放在耳边,便听到传出一段对话:“夫人这一月说是去探亲,怎么回来的时候有不少人相送?”
“都是以前的兄弟,往后怕是少不得来往。”
“可其中有个人看你的眼神很是不同。”
“青梅竹马,自是不同的。怎么,这陈年旧醋,难不成你还要吃?”
“反正夫人如今是我的,只是我心中奇怪,夫人这弟兄们来的也太突然和太多了些吧?”
“以后我把事情啊,都慢慢说给你听。”
他放下叶子,晚霞遮天,他勾起嘴角,想必明天是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