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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志 浮生卷 毒心(上)

“大人醒醒,大人您怎么了,大人您快醒醒!”阿桐焦急的推搡着紧闭着眼陷入沉睡的他,他的眉紧紧的皱着,额头上全是冰凉的汗珠,手指尖微微颤抖着,微张的唇一片惨白。

阿桐从没见过这样子的他,只能无助的晃着他的身体:“大人您快醒醒!您怎么了,不要丢下阿桐一人,大人……”

丝毫不见他有醒来的迹象,这夜他们歇在一处山洞,周围并无人家,阿桐的眉心浮出那一抹绿,正要往昏睡的他身上飘去,却见他缓缓的睁开眼。

那眼神极为空洞带着寒意,只一眼,就好像周围都是那沉寂了千万年的冰一般让人感到森冷,阿桐不由自主的颤抖着,说出话也带出微微的白气:“大人,您可是醒了,真是要吓坏阿桐了!大人您没事吧?”

他转头看向阿桐,看了许久,仿佛透过阿桐在看些什么,眼神专注而热烈,阿桐被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又见他并不回答问题,不自然的扭了扭身子,怯怯的开口唤道:“大人……”

听见阿桐清澈的声音响起,他似乎一怔又笑了笑,对着担忧的看着他的阿桐说道:“没事,我不过是梦到了以前的事。”

阿桐依偎到他身边:“阿桐叫不醒大人,阿桐好怕……”

他摸摸阿桐仍旧光着的头:“傻孩子,有什么好怕的,你才没见过这世间最可怕的东西呢。”

阿桐偏头看向他,疑惑的问道:“大人说的最可怕的东西是什么呢?大人见过吗?”

“世间有万物,万物皆有心。最善变的是这心,最可怕的也是这,心。”

“大人大人,我们一向都是白日里才会去那城镇里的,怎么今日是夜间去呢?还是说大人此次去寻得并非凡人?”阿桐牵着他的衣角疑惑的看向他。

他伸出右手指向前方:“那我们阿桐可曾发现这座城有些不寻常呢?”

阿桐歪着头仔细的看了看,然后轻拍一下手掌:“阿桐知道了,往日里到了这夜半时分,都是格外安静没有人声喧闹的,我远看着这城,似乎还是灯火通明的样子,难道这里是在过节吗?可就算过节,也不会是喧闹到这个时辰吧?”

“阿桐不知,此处叫做不夜国,虽然很小,但这个国家特殊的就在所有的人都不会睡觉,从一出生就没有困意,一生唯一睡的一次便是死去后的长眠。”

阿桐瞪大了圆圆的眼睛:“还有这么神奇的地方啊!一直不睡觉他们不会没有精神吗?这一路所见的凡人都是需要睡眠的啊。”

“这就是他们的神奇之处了,听说从几千年起,这个国家便是如此了,不睡觉也十分有精神,所以相对于其他普通人来说他们便如同拥有了两倍的时间,比起其他城镇来这里要富庶的多。最奇妙的是,但凡有人移居到这座城,渐渐地也会开始不需要睡眠,而移出了这城的人也会开始渐渐需要睡眠,不知为何,这个国家的人一直进进出出流动频繁。”

“大人大人,您看,前面有人在朝着我们过来呢。”阿桐扯了扯他的衣角。

那离此处两百米远的地方有微弱的灯光传来,他便也拿出了一盏灯笼,那微黄的灯光在这夜色中便遥相呼应了起来。

他牵着阿桐说:“走吧,我们去看看。”

不多时便见到了那在夜色中奔波的人,他晃晃灯笼喊道:“不知前方可是从那不夜国来的人呢,我这正好有些迷路了,可否叨扰您指点下路呢?”

这般说着,那赶路的人到了跟前,原来是一家三口,三十岁左右的父母和扎着羊角辫的七八岁左右的女儿。

那父亲见他二人问路,也疑惑的问道:“不知二位从何而来,又为何要去这不夜国,这黑灯瞎火的怎么在赶路?”

他低头施礼:“说来有些惭愧,我带着小童云游四方,听说了这不夜国的奇特之处,想要去探究一番,谁知竟然迷了路,从天为黑之时便找不着那去路,若非遇到您,还不知要转到何时,我倒是无碍,只是小童到底还是个孩子,恐他受了凉。只是不知您又是为何这般晚还出城呢?”

那父亲叹息一声:“我祖辈自幼生活在那不夜国,当初不夜国很是繁荣昌盛,只是如今离开的人越发多了,而从别处前来的人也愈发少。我的妻子便是自别处而来嫁给我的。若是不知道睡眠的感觉,怕是我也会一直呆在这不夜国,只是那时妻子回家探亲,不慎摔着了腿,我前去她娘家照料她,离开不夜国不过四五天的样子我就有了困意,那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我不但陷入沉睡,还,还做了梦!那是一种太过奇妙的体验,而且在睡着后醒来,我觉得全身舒畅而放松,那是在不夜国没有感受过的。为了生活我们还是回到了不夜国,每日每夜的劳作存钱,只为了有足够的金钱后移居到正常的城市简单的生活。至于为何这么晚,对于不夜国的人来说,白天黑夜只是交替,一晃而过,别人眼中的黑夜在我们眼中格外正常。存够了在别处买房买地的钱,我和妻子一刻也不想要再停留。”这样说着他又指向那天边弯月下一颗闪烁着微弱光点的星:“朝着那个方向一直走下去就会见到那不夜国。”

他抬头看了下那星,然后冲着那父亲点头抱拳诚谢,便牵着阿桐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走出不过四五米,便听到那父亲朝着他们喊道:“年轻人,若是只为了看个风景便看完后趁早回去吧,不要再挑夜路去走了。记住,要好好珍惜能做梦的时候。”

他也回道:“多谢您的好意,我知晓了。”

待身后再无声音响起,他侧耳倾听一番,估算这一家三口已经看不见他二人,牵着阿桐,跨出一步,便已到了那不夜国的城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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