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麓似乎是被惊着了,眉间轻轻一皱,脸上的疤更为狰狞,他深呼吸了下,极力保持着自己语气的平稳:“师父......阿离,你是说,师父?”
“师父的咒是牵扯着我和师父的,我在咒中偷偷动了手脚,师父,如今藏在我的魂魄深处睡着呢,等我们把这眉山收拾干净了,便是师父这落雨峰的主人回来的时候。师兄,阿离准备好了,当年的事,是时候一一算清了。”阿离目中带着狠厉,外表虽仍是一副少女的模样,却再不见当初的稚嫩,漆黑的眸子中只剩下翻涌的杀意。
“阿离,你......”云麓竟被骇住了一般的退了一步。
阿离扯起嘴角笑笑:“阿离吓着师兄了吗?阿离不过是太恨了,如今阿离回来了,阿离强大了,可以保护师父和师兄们,这眉山,是时候好生忆起当年的事了。”阿离望着云麓又笑了笑:“师兄是觉着阿离有些可怖吧,阿离是妖,自是骨中便带着杀性的,师兄放心,阿离永生都不会伤害你们的。”
“阿离,是师兄们该护着你的,不该让你变成如今的样子,不管你是谁,你只是我该保护的师妹。”云麓摸摸阿离的头,心中默念着,然后开口:“师兄陪你。”
“听说云习师兄受了重伤一直沉睡不醒,阿离想去看看。”
云习师兄沉睡的屋子很是温暖,,阿离走近了握了握云习的手,却是冰凉的一片,只有极浅的脉搏证明着这个紧闭着双眼身体冰冷的人还活着。
阿离蹲下身来,趴在床前,将脸小心翼翼的贴到云习带着寒意的手上,轻轻蹭了蹭:“云习师兄昔日最疼阿离了,是阿离不好,竟这么久也不曾来看师兄一眼,师兄再睡睡,师兄心善,是不喜欢见血的,到时候和师父一起来看看阿离收拾干净的眉山派。”
这般说着,阿离却想起了那日大战,生性良善见血就会忍不住干呕的云习,忍住身体上的不适,一直一直一直挡在她身前,为她抗下那些刀光剑影,那时白衣翻飞间染上的红,不知是谁人的鲜血,那浑身的腥气和紧皱着的眉,明明平素怜惜生灵从不食荤的人,却在那日拿起了刀。
见阿离这般,云麓缓缓退出了屋子,安静的屋内只有阿离和云习。阿离抬起头来,看着云习沉睡的面容:“阿离,一直是喜欢你的。很喜欢很喜欢。你一定忘了,当日在那荒山阿离曾见过你,那时你还很小,比阿离还要小,被师父背在背上,傻傻的望着我,眼睛,好生明亮又干净,阿离自幼长在荒山,无人庇护,既没看过师父那般温和的眼,也未见过你那样不染纤尘的眼。那时你还不会说话,只发出了小小的声音‘哩’,阿离便把它当做了自己的名字。”
阿离伸出手来,细细抚摸云习的眉眼:“明明是最讨厌血的人,却生生要挡在我面前,还红着眼对我吼着让我走,不是恨师父为保护我而死,说着要我马上滚出落雨峰,说着再没我这个师妹吗?又为何还是会在那一掌拍向我后背时为我挡住呢。傻子,你看,如今你只能这么睡着。不过睡着也好,不用看那些你讨厌的东西,倘若,倘若还有机会,阿离一定要亲口问上你一句。”
阿离轻轻的低下头,吻上云习的眉间,一团光华飞快的隐入便消失不见,阿离朝着他温柔一笑,替云习捻了捻被角,便起身退出屋子。
屋外云麓正安静的站着,阿离的眉眼已不复方才的温柔,全是森然的狠厉:“云孟师兄一路颠沛逃到人间,隐姓埋名,阿离已经见过他了,还有大师兄云尘,他坠入深海后尚有一丝气息,被过路人救了,阿离治好了大师兄的伤,三日后,他们都会回来,为这落雨峰讨回公道来。”
“只是,十年前的大战耗费了眉山派不少的精力资源,还失去了不少同门,我们较之其余的门派已是有些弱势,倘若再次大战,我恐会被别的门派半路杀出,我等虽是心恨那贼人,却不能就因此将门派上下的安危弃之不顾。”云麓说道。
“师兄说的不错,不曾想多年不见师兄,他日那只知道怎么捉弄人的师兄竟会有如今这般见解,这样也好,师兄到底还是善心,没被那仇恨遮了眼。只是这些师兄不必太过担心,阿离早已计划好,想要攘外必要先安内,眉山派上下处处针锋相对暗流涌动,心不齐的门派不过是一盘散沙,自古以来,没有流血和牺牲又怎能达成所谓的统一呢,藏书阁一楼的书,有几本讲兵法的,很是不错,往日阿离不过涉猎,师兄一向是比阿离聪慧的,往后便好生研究一番。况云墨那贱人,早就不知多少人恨之入骨,掌门爷爷待我二人一向极好,却被囚禁成傀儡,不说别的恨,单单这一条,阿离就忍不下去。”阿离看着云麓脸上的疤,眼里一撇杀气飞快的略过,师兄,昔日是极其在乎容貌的。
“倘若事成,便将掌门爷爷奉为祖师,这眉山派掌门一职,我师父他,是坐得起的。师兄不必担心别的门派敢来捣乱,这场大战之后,我要叫此界再无人敢辱我师父师兄,再无人敢伤我门下弟子,也再无人能轻看我眉山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