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孩子听闻此话脸色一遍,左手也不由自主的覆上右上腕上带着的珠子:“有我在,绝对不会把他们交给你!”
“镇魂珠可不是这么用的,小家伙,还好你只是拘了他们一缕魂,否则可真不好处理了。”他开口。
小孩子却不接话,身体却变得轻飘飘的,腾空而起,眼神也变得凶恶异常,朝着他扑来,他却微微后退一步,阿桐踏出一步,双手置于身前,慢悠悠的画了个圈,便见那孩子被阻挡在前:“我家大人不会欺负小孩子,我也是小孩子,我们较量看看!”
便见那小孩瞪大了眼睛:“你这三千多年的年纪,算哪门子小孩?!”
“我就是小孩!反正我醒过来也没多久,还不如你活的长呢!”
“那我现在化作婴儿的模样,那你不久以大欺小了吗?!”
“那我也可以变成小婴儿!”
他好笑的看着两个孩子突然开始斗嘴,他摸摸阿桐的头,示意阿桐退回他身边,再朝着那孩子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干嘛要告诉你!”小孩子气鼓鼓的偏过脸。
“哦,看来你是不敢告诉我的名字,你的名字一定特别不好听,我猜猜,是叫铁牛还是阿蛋?”他戏谑的笑了,眼睛眯起来,带着一种神气。
阿桐会意,也一本正经的跟着说道:“大人大人,我猜一定叫铁牛,这么欠抽!”
果然便见那孩子抓狂的模样:“我叫妳仁!才不是你们说的什么铁牛阿蛋!”说完之后小孩子懊恼的捂住嘴,然后又叹口气放开捂着嘴的手:“你们就知道套话,最不喜欢和你们这种年纪大的人打交道,大人的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只会欺哄我们!”
“妳仁为什么要留下这些孩子,只是为了陪你玩耍吗?”他说道。
“我才不是为了他们陪我玩耍,我是在帮他们,是为了保护他们!”
“保护?他们有自己的爹娘疼爱,怎么会需要你的保护呢?”
“他们有的被父母训斥,还有被父母责打,还被关在家中不让出门,这明明是这些做父母的人在伤害他们!我是在帮他们!”妳仁坚定的说道。
“你看到的只是这些吗?”他叹口气,拿出那面铜镜递到妳仁手里:“你自己看看吧。被父母训斥是因为冬天穿的少却要出去玩耍,之前就因为这样得过风寒却不知道改正;被责打是因为欺负乞讨的人,责打是要教导他不能做这样的事情,应该去尊重所有人。至于不让出门,是因为你带走了其他孩子的魂魄,他们害怕孩子出去被‘传染’上这种莫名奇妙的痴呆。”
妳仁细细的观看着铜镜里上演的过往,眼神有些迷茫嘴里却念叨着:“但他们的眼泪都是真的!”
“那他们父母的叹息,和责打后红的眼眶,以及孩子变成痴傻后落的泪,就不是真的了吗?”
“就算这些都是真的?就能说明他们是被爱的吗?他们不需要这些大人的爱!”妳仁喊道。
“不如你亲口问问他们。”他叹息道。
妳仁放出那被收在镇魂珠里小孩子的魂魄,他问道:“来这里这么久了,你们,想你们的爹娘吗?”
“想,想娘亲了,娘亲总是给我扎好看的头发。”绿衣服的女童说道。
其他孩子也默默点头。
“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
“妳仁哥哥对我们也好,妳仁哥哥只有自己在,我们要是都走了,哥哥会寂寞的。”
“你们这群傻瓜!我才不要和你们这些人玩!”妳仁用大吼来掩饰自己的情绪,手一挥将他们收回镇魂珠里。
“好,我放他们回去就是了。”平复了下情绪,妳仁开口。
“那你呢,你要去哪?”阿桐问道。
“我哪也不去,我就在这里待着,看着他们。”
“你知道吗?她在等你。”他说。
“她才不会呢,她最喜欢哥哥,永远觉得哥哥最优秀,这个也不许吃,那个也不许碰,买了好的布料做的衣服也不是给我,总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出去。”妳仁的声音越来越小,还带着哭腔。
“她有你时已经年龄很大了,你自小体弱多病是从娘胎里带的病,娇贵了些,普通人喝的糖水,你却会腹泻,皮肤也娇嫩,除了纯棉的布料,穿什么都会起红疹子,外面风大些就会生病,所以她格外留心,生怕你会永远离开她。她对你的哥哥寄予厚望是希望他能在以后她辞世之后好好照顾你。”
镜中的画面已变成一个妇人,坐在昏迷中的孩子的床边,低着头垂泪,手却抓着孩子的手。
“所有人都跟她说,一年多了,你不会醒了,可是你看,她没有放弃你,她在等你。”
镜中的女子的泪垂到孩子的额间,妳仁终于低低的唤了声:“娘亲……”
“你把他们带回去吧。”妳仁递给他镇魂珠,又张张嘴:“我,我要怎么才能回去?”
“我送你回去,我会把这些孩子,还有你的记忆都抹去,这样对你们都好。”
“好,谢谢你,这位大人。”
“大人,这些孩子还有妳仁都回到了自己的亲人身边,能够承欢膝下,一定很欢喜。”阿桐笑道。
“阿桐也想感受这为人子的感觉吗?”
“可是大人,不是就像阿桐的父亲一般吗?”阿桐咧咧嘴笑着说,又转了转眼珠:“只是啊,大人这个‘父亲’总是喜欢为老不尊的!”
“是吗?原来阿桐这么想,好了,这三天没有肉吃了!”
“大人大人,阿桐知错啦!”
笑闹的声音随着二人脚步的离去变得遥远,这小镇终于重新迎来了欢笑。
微弱的灯火被风一吹,便隐隐绰绰,妇人撑着头趴在床边,一只手却还握着床上孩子的手,红肿的眼眶暴露了她才哭过不久。
孩子的眼睛微微一动,紧接着缓缓睁开,适应了光线后,头转向身侧,手也轻轻使力触碰妇人的手,孩子低低的唤了声:“娘亲……”
孩子的声音有些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