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命“老太婆，你快来看，这有只刚出生的奶猫儿！”卖菜的老伯叫道。

“呀，我来看看，看来还没断奶呢，怎么就被丢在这里了？老头子你看，这猫的花色和咱们之前养的那只阿花可是一模一样，莫不是，莫不是老天爷又把阿花送到咱身边来了！”老妇人也欢喜的笑了起来。

老两口膝下无子，前些年亦是养了一只猫，当做自己的孩子一般疼爱，只是半年前老死了，老两口难过了许久，谁曾想今日出来卖菜，竟然在角落里发现一只同之前阿花长得一般模样的猫儿，也是两只耳朵是黑的，周身都是白色的，额间也有着一撮黑毛，像是第三只眼睛一般。

老两口当下决定将这猫儿抱回去养着，本就是寒冬腊月，若是在这外面，想必活不过今夜。

一向节俭的两位老人，却打听了许久，买了些羊奶回去，猫儿还小，不会自己舔食，老妇人便洗净了手，用小指沾着烧热的羊奶，一点一点的滴入猫儿的嘴里。好不容易看着猫儿似乎吃饱了的模样，竟用了半个时辰，老妇人的额间也有着那细密的汗。毕竟还小，吃饱了的猫儿，轻轻的“咪”了一声，便睡去了。

老伯早已为猫儿做了个暖呼呼的窝，老妇人将猫儿放进那窝里，还盖上了小小的被子，便听着猫咪发出“咕噜咕噜”惬意的呼噜声。

“老头子，你说咱们给猫儿起个名字吧。”

“我看就不要叫阿花了，希望这孩子能陪我们很久，叫阿留吧。”老头子朝着猫窝的方向看了一眼，笑呵呵的说道。

阿留被两位老人照顾的极好，又是小猫，天性爱玩闹，总是缠绕在两位老人脚边让老人陪它玩耍，两位老人出去卖菜的时候，最开始它还会乖乖的呆在家里，后来长大了，体力更充足了，还会偷摸的跟着两位老人一起到那集市去，安静的呆在那菜摊子上，来买菜的人都喜欢摸摸这只干净又乖巧的猫，即使是那些吵闹的小孩，阿留也不恼，只是会躲到老人身后去。

隔壁摊主是卖包子的，也十分喜欢阿留，每次总会给阿留一个肉包，阿留却不轻易下口，只有老人示意之后，才会吃，久而久之，这集市上都知道老两口养了只极为乖巧的猫儿，哪家有老鼠，来同老两口说让阿留去抓抓老鼠，老伯便带着阿留到那人的家里，拍拍阿留的脑袋：“抓完老鼠早点回来。”

说来奇怪，阿留每次抓完老鼠将老鼠的尸体摆在院子中后，也不看那主人准备的美食，反而跳上墙，在那青砖红瓦上几个蹿跳便消失不见了，有人偷偷跟着这有灵性的猫儿，才发现，阿留早已回了家在和老两口撒娇呢。

转眼阿留在老人家待了两年，身形俊美，常常惹来一些发情的公猫在门口叫唤，却总是吵得两位老人睡不好觉。阿留许是感觉到了，在一日晚上，老两口听见外面传来惨烈的猫叫声，披衣起身查看，才见阿留将那一只猫咬掉了半个耳朵，其他猫儿早已闻风丧胆的跑了。阿留也受了点伤，背上被划了一道口子，把老两口心疼坏了，老妇人抱着阿留心疼的直掉眼泪，不过好在往后再也没有那公猫在周围叫唤。

但好景不长，先是老伯摔伤了腿，老妇人日夜照料，好不容易老伯受伤好了，老妇人却病到了。本身二人都年纪大了，这病来的汹涌，请了不少大夫，都说无药可医，只能以药续命，能多活一日便是一日。

这日，老伯伺候老妇人喝完药后睡下，摸了摸阿留的脑袋：“阿留乖，在家陪奶奶。”阿留看了老伯一眼，乖巧的跳上床，在老妇人的手边蜷缩着睡下。

老伯出门后，老妇人摸摸阿留，阿留“喵呜”一声，舔舔老妇人的手，奶奶自从病了之后很久没有这么摸过它了。

“好孩子，奶奶怕是熬不过去了，等奶奶走了，你和爷爷要好好的，你陪着爷爷好好活下去。”老妇人说道。

“喵……”阿留的叫声有些低沉，它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心酸。

而这边老伯到了药铺：“我想买些毒鼠药。”

“您家中不是有阿留吗？怎么还需要这毒鼠药？”药铺的伙计问道。

“我家老太婆的病你是知道的，我年岁也大了，怕是老婆子走后，我不久之后也会跟着去了，阿留又不肯跟着别人，也不吃别人给的食物，怕是会被饿死，这样倒不如，和我们一块走了，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那药铺的伙计听了，愣住了，然后叹息一声，到底还是取出了老伯要的药。

回家路上，路过包子铺，老伯想着，虽然阿留不会说话，但一向见到肉包子都会眼睛变亮，今日再给阿留多买一些。

还未走近，却听那卖包子的老板喊道：“老伯很久没出来了，带些包子回去给阿留吧，阿留啊，最喜欢吃我做的包子了！”

拿了三个肉包的老伯执意付钱，卖包子的老板却不肯收，老伯只好作罢。

老伯回到家，才推开门，便见阿留冲到了他面前，欢喜的喵喵叫着。

“阿留乖，爷爷给你带了肉包，你先去陪奶奶，爷爷过会喂你吃。”

厨房中，老伯将毒鼠药塞进其中一个包子，然后出来，先是喂阿留吃没有毒的包子，等到最后一个有毒的时，却迟迟不能放下去，他是见过吃了毒鼠药的老鼠的惨状的，他怕，他怕阿留也这么痛苦。

最终，老伯还是放下了那个包子，阿留闻得出，那是它不喜欢的味道，阿留不解的望向老伯，大大的眼睛清澈无比。

“阿留，乖，吃吧。”老伯说道，一滴泪却滑落，滴到了包子上。

阿留仿佛明白了什么，蹭了下老伯的手：“喵呜~”叫了一声，朝着那包子张开了嘴。

咬上的却是老伯的手，在最后一刻，老伯后悔了。

老伯抱着阿留呜呜的哭了起来，又怕躺在床上的老妇人听见，压低了声音，阿留望着那有毒的包子，眼中光芒流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二日清晨，老妇人醒了，拉了拉躺在自己左侧的老伯。喊了声：“老头子。”

老伯也跟着醒了，看老妇人起色很好也十分欢喜，还未来得及开口，却看到，躺在他二人中间的阿留，嘴角泛着白沫，身体早已僵硬。

老妇人望着房顶，眼角有泪划过：“老头子，昨晚我梦见有穿着黑衣和白衣的人来带我走，却被一个穿着白衣耳朵是黑色的，眉间还有黑点的小女孩拦住了。那个小女孩被他们带走了，她叫我奶奶，她说‘奶奶，以后您跟爷爷一块，好好活。’”

“大人，阿留把自己的命换给了别人，这不是附合生老病死常理的。”阿桐说“为何您还要帮她呢？”

“阿留今后要重新轮回了，从一个虫子，或是石头，或是一朵花，重新进入轮回，一世一世的再次修行，这是易命的惩罚。至于为何帮她？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在阿留身上，我看到，我喜欢的东西。”

后来，两位老人，再没养过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