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掌事问道:“是谁让你去的?”
童舒荼抬眼惊讶地看了段掌事一眼,见段掌事脸上余怒未消,她便又低下了头。
“我看到好多人把添香暖阁给包围了起来,就跟着跑去看看热闹。”童舒荼回道。
“有人说看见你和那刺史大人待在一起,这又是怎么回事?”
段掌事这话让童舒荼心头狠狠咯噔了下,这次她和苏渐离都太不小心了,苏渐离的侍女之前让她若是没有要紧的事不要靠近苏渐离,以免让他人看到她和苏渐离走得太亲近。昨天一忙,她和苏渐离似乎都忘了这茬。
童舒荼紧扣的手加重了力道,慌乱中,她甚至没注意到指甲已经掐破了皮肉。
“苏大人说死者是个绣娘,就叫我过去看看。”
童舒荼紧张得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段掌事则严厉得像个恨铁不成钢的母亲:“看出什么来了?”
童舒荼声音低弱:“我不该去看热闹。”
段掌事看了看童舒荼那张藏不住疲惫的苍白脸庞,语气软了很多:“这不是热闹,是一滩浑水,其他人避之唯恐不及,你为何偏要凑上去?难道你不知道这闹得沸沸扬扬的八卦离魂其实……”
段掌事说到这里一把把童舒荼拉到了锦绣坊里,关上大门后才说道:“鬼鬼神神的事情,不是你这个孩子能惹得起的。我也不多说了,怕吓得你以后睡不踏实。总之,以后要是再遇到这些事情,不得再凑上去看热闹了。”
童舒荼忽然抬起头来问段掌事:“段掌事,八卦离魂案是真的有鬼魂作祟吗?”
童舒荼的话让段掌事脸色苍白,她对童舒荼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接着说道:“你怎么敢这么说?”
接着段掌事双掌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孩子无心,若是冲撞了各位还请原谅她年少无知。”
段掌事说完,责备地看了童舒荼一眼:“你这孩子怎么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听了段掌事的责备,童舒荼不仅没有觉得难过,反而觉得暖暖的。有多久没人这样跟她说过话了?段掌事的话让她恍惚又回到了曾经的无忧岁月。
段掌事迟疑了下后,还是对童舒荼说道:“前些日子你一直闷在后院做绣品,所以才会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这八卦离魂传得沸沸扬扬的,大家都人心惶惶的,以后你切不可再提这些,以免吓着人。”
段掌事离开后,童舒荼回到自己房间,简单洗漱了下后便爬到床上休息了。
一夜没睡,她脸色苍白,两只眼睛周围也黑乎乎的。
可她刚躺下就听到有人在叩门,她只好爬起来开门。
“花萝?”童舒荼看见花萝手中拿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些丝线。
“这些是段掌事吩咐我给你备齐的丝线,丝线下面是花样图,照着刺绣即可。”
花萝说完就要走,童舒荼却唤住她:“你知道八卦离魂的事情吧?”
童舒荼这话一出口就把花萝给吓得花容失色,她惊愕而戒备地看着童舒荼,“你……你干嘛?”
童舒荼浅笑着:“花萝姑娘不要慌张,之前我一直在后院刺绣,对坊间传闻一无所知,不知道花萝姑娘可否告知我一下。”
花萝面色苍白,“你不是都亲自去看了吗?怎么来问我?”
童舒荼没想到她和苏渐离等人待在一起的事情这么快就传到了锦绣坊,当真是她太不小心了。
童舒荼说道:“是苏大人见那死者是绣娘,所以让我过去看看。花萝姑娘,那绣娘究竟得罪了什么人,怎么会招来杀身之祸?”
花萝连忙纠正童舒荼:“哪儿是那绣娘得罪了人,是……”
花萝说到关键处又不敢吱声了,童舒荼把她后面半句给说了出来:“莫非是阎罗索命?”
花萝意味深长地看着童舒荼:“既然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神鬼之事都是莫须有的事情,花萝姑娘还是不要信得太深了。”
童舒荼这句话让花萝厥起了嘴:“童姑娘,你可千万别冲撞了神灵!”
“有这么吓人吗?”童舒荼问得真诚,她想知道芙蓉街的人们究竟是怎么说这条传言的。
花萝表情十分严肃认真:“都死了八个人了,你说吓不吓人?都说是阎罗君座下的小鬼来阳间找作恶之人索命来了。”
“作恶?”童舒荼不懂了:“死去的是个普通绣娘,整日都和丝线打交道,能种下什么恶果?”
花萝被童舒荼给呛得满脸憋红:“我怎么说什么你都要反着来?我跟你说她是恶人,她就是恶人。”
花萝见童舒荼还一脸茫然,便热不住凑到了童舒荼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她曾和人私通。”
说完花萝就红了脸,花萝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要是她说的话被别人听了去,定会引来一通责备。
童舒荼面露惊诧,压低了声音问她:“和谁?”
花萝本不想再说下去,大家对这事都是秘而不宣,生怕多说两句就会招来杀身之祸。但童舒荼已经问了,花萝若是不说,就好像一块石头哽在她的心里,让她难受不已。
花萝想了想,在童舒荼的耳边说道:“梵音寺一僧人。”
“梵音寺?”童舒荼惊讶。
花萝噘着嘴说道:“你怎么注意到梵音寺去了?真正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不该是那僧人吗?你说那绣娘怎么好端端地喜欢上了一个僧人?那僧人也是,不是说佛门弟子无欲无求、清心寡欲么?怎么和绣娘搞到一起了?”
花萝说这些话时的神态,像极了街边的长嘴女人们。
花萝推了一下童舒荼的胳膊:“好了,你开始做绣品吧!转运司锦院还等着要呢。”
花萝说完便急匆匆离去了,当她踏出门口后还忍不住碎碎念了句:“也不知道段掌事和君大人怎么会看上这个白痴的绣品,她明明连蜀绣针法都不熟悉!算了,我还是继续做我的打扫下人,也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花萝的声音不大,却也传到了童舒荼的耳朵里,似乎她根本就不介意这些刺耳的话会被童舒荼听到。
童舒荼听了花萝的话,脸上也没特别的神色,她知道花萝之所以会对她不逊,无非是因为瞧着她年纪小,又行事谨慎胆小。
她现在有要紧的事情要做,有要紧的关键要想,哪里有功夫和花萝周旋,随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