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郁上前笑着介绍道：“范兄，这位是蔡元长蔡公子。今日来的只他一人，我便带他进府到那边亭子里坐坐。”

范行周朝蔡元长微微一颔首，将伞伸到陈郁头顶，撑伞的碧苔忙不迭避让开去。陈郁有些诧异地望着范行周，范行周下巴一抬，含笑道：“走吧，一起去坐坐。”

一行人走到亭内，范行周合了伞撩袍落座，对蔡元长一拱手道：“刚刚雨中未及行礼，还望兄台勿怪。在下范行周，来自熙京，敢问蔡公子是何许人？”

蔡元长将身上的包裹缓缓放置到石桌上，抱拳淡淡道：“原来是青云先生新收的学生范公子，失敬失敬！元长是附近乡野之人，庄户小民，不值一提。”

他身体僵直话语冷淡，所有人都觉察出来了。陈郁奇怪这人何以前恭后倨，瞬间疑心是之前和范行周有所过节。碧苔在男女之事上一向触觉敏锐，当下只拿眼神偷偷瞥向范行周，哪知范行周毫不计较，摆手笑道：“蔡公子过谦了！不值一提的人怎值得郁儿如此看重？”

“郁儿”一出口，陈郁脸上顿时满溢出笑意，之前范行周一直坚称她为陈姑娘，总让她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郁儿，只有亲人才这般称呼她。

陈郁脸上的灿烂笑容在蔡元长看来却刺目得很，当下他挺直腰板朗声道：“范公子说笑，那不过是小姐慈悲罢了！”

蔡元长此话声音甚大，还带着些莫名的气性，一出口亭内气氛顿时有些凝滞诡异，原本从容的范行周脸上也不觉露出微微讶异来。

眼前蔡元长的一张僵硬的方脸比照着范行周的丰神俊逸，碧苔顿觉得此人非常讨厌，忍不住开口道：“蔡公子还是坐下说话吧，我们小姐是请你来坐坐的，不是来听你说过头话的！”

蔡元长闻言，那张方脸瞬间青白一片！一只手强撑在石桌边沿，不知是坐还是起身！

“闭嘴！”陈郁忙呵斥道：“你也太没规矩了！蔡公子是老实人，不可再胡说了！”又对蔡元长致歉道：“蔡公子，这碧苔被我惯坏了，嘴皮子坏一点，你别跟她计较！”

蔡元长摇摇头，眼神从亭内诸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陈郁脸上，半晌后才见他长舒一口气，起身对碧苔深深施礼道：“姑娘教训得是，是元长的不是！”

碧苔见他如此一本正经倒有些不自在起来，忙道：“不可不可！蔡公子切不可如此！我是胡说的！小姐刚刚已经训斥我了，蔡公子就饶了我吧！”

“不！确实是元长的错！”蔡元长直起身来，望向亭外的雨，眼里显露出复杂的沉痛之色，“元长个性古怪，既有身为读书人的自尊，又有身为庄户小民的自卑，面对贵人时常常不知如何自处，元长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他突然转过身来，对着范行周重重一拜，“范兄，先前对不住了！还请原谅元长的失礼！”

范行周忙起身将他扶起，口中道：“自古英雄不问出处，能他知又能自知，蔡兄日后前程不可限量！何必自鄙！”

蔡元长不住地摇头，满脸的羞愧之色。

“好了好了，话说开了便好！”陈郁笑道：“蔡公子，我之所以请你入府，自然是因为看你这个人入眼，愿意视你为朋友，这和你的出身乃至和你的才学都没有关系，所以尽管放心好了，在我面前无须拘束！”

“是！”蔡元长眼里光华快速一闪，人再次落座，神色看上去比之前缓和了许多。

此时紫溪和两个小厮送了茶水和些点心小果子进来，众人一道喝茶吃点心谈笑，蔡元长始终从容自在，桌上的包裹一次都没有打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