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很快端来一只碟子，上面装着一坨……只能称之为一坨的褐色黏糊玩意儿，何思源只看了一眼就厌恶地扭过头去，“这是什么？”

“酒酿清蒸鸭子，”老张说道：“《红楼梦》里的食谱，是主人今日的午餐。”

老妇人挥挥手让老张出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毕竟没有程序，有些难为老张了。虽瞧着不好看，但吃起来味道还不错。”

何思源用一种不可救药的眼神看向外婆，“何必这么复杂？每天服用一粒营养丸不就得了。”她扫视了一眼老妇人身上波光粼粼的真丝袍子，“还有您这身衣服，又娇气又难打理，不如穿现代最近科技的布料方便。”

“你们现在的人啊！要是样样都图轻松俭省，再活一万年又有什么意思？”老妇人摸摸怀中兔子的脑袋，再次长叹一口气，对何思源说道：“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讲的我小时候看过的一部电影吗？”

何思源马上明白外婆指的是什么，顿时嗤笑一声，“《黑客帝国》？您都说过八百遍了。放心好了，人类绝不会成为机器的奴隶。您能想象我会成为老张的奴隶吗？那岂不是笑话！”

老妇人没出声，低头摘下自己左手中指上的一只戒面上有着精致蚀刻文字的暗金色方形戒指，朝何思源招招手。

何思源从未见过这只戒指，伸手想拿过来瞧，却被老妇人制止住了，“别急，以后再慢慢看。我告诉你，这戒指是我们家族的至宝，是用宇宙间最强大的一种物质做成的，它会指引你回到我的过去，”她拿起何思源的左手将戒指套上她的中指，然后闭上眼睛开始喃喃地念着一些艰深难懂的词。

宇宙间最强大的物质？一辈子在普通教育机构做事的外婆懂得什么叫宇宙什么叫强大？何思源耸耸肩，觉得外婆说话神神道道的，怀疑她是看那些故纸堆中了毒。据说过去的人精神意志都很薄弱，思想很容易中毒。

她有些好笑地抬起手，想看清楚戒面上到底刻的是什么字，眼前突然一片模糊。她吓了一跳，忙闭目定定神，以为这样会好受些，不料却觉得全身的力量正朝着一个方向迅速流逝，她明显意识到正是中指戴着戒指的那个地方。

何思源大骇，忙不迭要摘下戒指，不想那戒指像是已经长在她手指上了，怎么也摘不下来。她想喊外婆，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声来，随后整个人像是陷入了一个正在剧烈转动的漩涡，意识渐渐模糊，但耳边却清晰地听到了外婆的声音：去吧我的孩子，去做我未曾做的事，过我未曾过的生活。

何思源完全失去意识之时，也是女助手看着她凭空消失在眼前之时。

女助手惊骇地看向老妇人，像是看着一个怪物。

此时老妇人已比刚进门时虚弱了很多，似乎连说话都很困难。她无力地朝女助手点点头，女助手眼神瞬间呆滞，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引着，木木地走到她面前蹲下。

老妇人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额头上轻轻一点，低语道：“睡吧，醒来后你会忘记一切的。”

女助手闭上眼睛，身子软软地倒下。

老妇人似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脑袋无力地下垂着。

大门口，一群黑衣人纷涌而来，为首的是一名穿着黑袍带着银色面具的高大男子。

“什么人胆敢乱闯——”机器管家声音未落，突然就地爆炸开来，碎片溅落得四处都是。

面具男子一个健步冲进卧室，扫一眼横卧在地上的女助手，他上前劈手一把扯住老妇人的左手，当看到她手指间的戒指印痕时，顿时暴喝道：“戒指呢？”

老妇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竭力抬起头来，望着眼前的面具男子，她的眼里露出一丝奇怪的笑意，随后脑袋一歪，昏死过去了。

“可恶！”面具男子发出类似咆哮的诅咒，随即伸手在老妇人的太阳穴处一指。

本已昏死过去的老妇人顿时又有了微弱的气息。

面具男子叹息一声，弯腰抱起老妇人，将她送到床上平躺着。随后他走在窗台前，拿起那根淡紫色的箫管看了看，伸出手近乎爱怜地在上面抚了抚，又轻轻搁下，开始翻看起老妇人搁在书桌上的那本书——《熙京梦华录》，眼神渐渐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