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岍苡倒下一瞬,即墨顼拦腰拥住她。即墨顼来时便见南岍苡踉踉跄跄的行走,他素知她心性,连忙跟上,她便支持不住。
岍苡对他的举动置若罔闻,即墨顼唤了她几声,她也不答,眼神空洞,双目无神的看着一处,不知在想些甚么。
即墨顼眉心一皱,轻柔的将她拥入怀中,不成想岍苡突然涌出一口血,染红了他月白的华衣锦衫。
即墨顼心中一惊,打横抱起她立即带她回宫,侍卫见他冷着脸,神色极为骇人,小心翼翼的向他请安。
“快马回宫!”即墨顼语气果决不容置疑。侍卫连忙应了一声,登时快马加鞭的往回赶。
即墨顼闭了闭眼,眸中怒色半点不掩。好在侍卫驾马尚可,不过半日便到了宫门,实则入宫程序繁杂,即墨顼不顾金吾卫阻拦,一路横行而入。
即墨顼行事一向谨慎,半点把柄都不予人,今日这般实在是关心则乱,好在金吾卫很有眼力见儿,一路通报,便也未曾耽搁。
跟在即墨顼身边的范柞一早得了消息便安排一干御医早早在西宫等着,因即墨顼此番回宫动作太大,不少人都十分好奇。
即墨华休亦在西宫等着他,他一盅茶喝完才见即墨顼匆匆忙忙的抱着岍苡回宫,他脸色惨白,衣襟上大片鲜红血渍,即墨华休心中一惊,忙让人过来帮忙。
即墨顼却已将人置于榻上,御医手忙脚乱的替他把脉,即墨顼一脚踹开御医,吼道:“瞎了眼,给她看。”
御医略有些惶恐,急忙给岍苡号脉,御医略有惊疑,又同几位同僚耳语须臾,几位御医轮番号脉,待有了论断,堪堪跪在即墨顼身前。
“如何?”
“皇子妃心中郁积多年一夕贲发,神识皆空,无欲无念,此为癔症!”
即墨顼闻言抓住那御医衣领,双目噙着一团怒火,殷红的可怕,似要将人烧成灰烬。
御医也是害怕至极,莫说在宫里多年如履薄冰,都说伴君如伴虎,况几位行医多年,也未曾真正医治过此证,此时也多有心灰意冷之意,只是由着即墨顼抓着衣领。
即墨华休见他情绪失控,忙扯开御医,说道:“能治好的,癔症而已。”说着他此证对御医使了眼神,示意他回答。
御医却低了头,不敢应答,即墨华休见状长叹一声,指了另一个御医,“快说,如何治?”
“臣建议以生赭石,法半夏,黄连,竹茹,枳实,干姜入药,以水煎服给皇子妃一试。”
此人言语一出,几位御医长吁一口气,倒也算对症,只是此方效用却不大,癔症乃心病,心病尚需心药医,只是,得此证之人大多无甚念想,了了归无,难治,难治啊!
“速去煎来。”
得了令,御医宫人忙去煎药。
即墨顼差人去唤了这两月暗中相护岍苡的侍卫。
侍卫得旨便火速到了西宫,侍卫心知难逃一劫,忙求他恕罪。
“你们就是这样交差的?”即墨顼黑着脸,神色难看到了极致。
“殿下恕罪,实则皇子妃在庵堂两月一直无虞,亦是今日去清溪时路遇一乞儿,皇子妃约莫是想救那乞儿,未想后来竟撞见宿将军,将军不知同皇子妃说了何,皇子妃便有些不对劲,属下本欲找殿下,殿下却已经到了……”
即墨顼闻言眉目紧锁,又是乞儿,先前即墨华休同他说及,他尚在观望,如今见宿铭这般态度,那乞儿多是宿雨无疑了。
即墨顼冷笑一声,当真是迷局深深!
宿铭这账待岍苡病愈再来慢慢清算,宿雨,宿雨,即墨顼不由想起昔年那个精明善良的小女孩,小女孩的样貌似乎还在眼前,粉嫩秀丽的容颜,跳脱有趣的性格,竟一点一点与岍苡重合……
即墨顼微不可闻的勾唇一笑,神色里是全然的不屑与冷漠,此事当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殿下……”范柞急匆匆的前来。
即墨顼皱了皱眉,登时起身,往内殿走去,便走便问:“如何了?”
范柞本欲回答,即墨顼几步已经进了内殿,一进内殿,便见几位宫人手忙脚乱的给岍苡喂药,即墨顼颇有些不悦,快步坐到榻旁,遣散了宫人。
“喂个药都不会,自去领罚。”即墨顼厉色道。
说罢,他只手揽过岍苡圈入怀中,另一只手拿过药碗,待吹冷了才喂入岍苡口中。
岍苡防范意识极重,即墨顼一勺药一滴都未入口,悉数顺着口角流下,浸湿衣襟,即墨顼耐着性子又喂了几勺,皆是那般。
若是药石皆不入口,便是神药也难医病,“可有何法让汤药入口?”
“以口渡药。”即墨华休突然说道,“旧时医法古籍有记,患者神识不控时,药石不沾口,医者常让其至亲以口渡药,屡试不爽。”
即墨顼未曾犹疑,将岍苡平躺于榻上,依着即墨华休所说之法将药含入口中,看着榻上了无生机的小姑娘,心中没来由一阵心疼。
随即,覆上她的唇,将药渡入她的口中,隔着唇瓣即墨顼似能感觉到她口齿紧闭,丝毫不配合。
即墨顼试图撬开她的口齿,岍苡似是突然有了意识,张口咬住即墨顼的唇瓣,即墨顼一阵吃痛,却由她咬着。
随着血腥味没入二人口齿,岍苡却突然松了口,流下两行清泪,即墨顼伸手擦去她鬓角的眼泪,继续含药入口。
岍苡一向怕苦,幼时生病都是南徇半哄半骗的诱她喝药,只是南徇知她脾性,每每入药时总不会那般苦涩,所以岍苡亦不会那般畏惧喝药。
只是天下医者并非全是南徇,离了苗疆,自然也没有人会依着她的喜好入药。
是以,即墨顼第一口药虽入了岍苡口中,但苦涩混杂着血腥味着实有些难以描述,岍苡又一如开始,口齿紧闭,即墨顼再是滴药都喂不进。
即墨顼才真的有些手足无措了,自然即墨华休也将那一幕幕看在眼中,这人,当真是魔怔了!
即墨华休轻叹一口气,“大抵,你在她那里算不得全然信任。”
即墨顼默然不语,却知他话中之意。
她所信任之人,除了南徇,再就是幼年的太傅。南徇远在万里之外,至于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