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华休见她们这样羞辱安阳,她都无动于衷,不免有些气恼,道:“这姑娘怎么这么傻?还击都不会吗?”
即墨顼却是不赞同,笑说:“她聪明着呢!”
安阳看着她们沆瀣一气,冷哼一声,低语道:“各位不是来对弈,来凑热闹啊?”她说的声音不低,言语满是调侃的温柔感,听来却更觉得讽刺。
魏兰也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她话中的羞辱,当时就不乐意了,手指着她,怒骂道:“安阳,好歹也尊你一声郡主,你别过分自重了。你问问这京中谁人不知你放荡,都说了不愿与你对弈,你听不懂吗?”
本来场间还十分热闹,魏兰此言一出,望月亭突然变的十分安静,众人都怪异的看着魏兰。
魏兰突然吸引了众人目光,心里忽然有点不安,她有些懊恼,南国最看重女子闺誉,她当场这样羞辱安阳,在别人眼中她就是爱逞口舌之劳,又善妒的人,场间都是贵府的公子,一来是图新鲜,二来也是为自己的姻亲。
恐怕她现在在他们眼中名声也比安阳好不到哪儿去了吧?
都是安阳害的,她越想越气,索性也不顾他们的目光,推开那些拦在她面前的贵女们。
然后魏兰笑盈盈的走到安阳身旁,笑说:“我听说前些日子郡主在西郊河绑了晋王殿下,郡主手够长的啊,手都伸到皇家去了。”
众人闻言一阵唏嘘,此间又热闹了起来,都在谈论魏兰所说之事。
即墨顼看着即墨华休煞白的脸色难免有些好笑,岍苡却是不知道这事,她一脸莫名的看着即墨华休,即墨华休脸色青白交错。
即墨顼对身后一个小厮说道:“你把宫里那幅米襄阳《烟雨图》取出来,找个面生的宦官送到国公府去,务必要在魏兰回府之后才可送进去。”
即墨华休恍然大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眉眼若笑。
即墨顼避开他的目光,悠悠说道:“该办正事了。”
即墨华休闻言潇洒的走出雅堂,有种人天生就有一种气质,那种你一眼就能注意到他的气质,即墨华休虽然不羁世俗,但他皇家高贵的气质却是怎么都掩不住。
当他出来时,姑娘们眼睛都看直了,而他却阔步走向安阳,魏兰斜睨着安阳,非常不甘心。
安阳见他走来,用手指拨弄着那白玉棋子,笑说:“晋王来了?”
那些人闻言目瞪口呆,他……就是晋王?
“本王素闻郡主棋艺精湛,想与郡主切磋切磋,郡主以为如何?”
安阳知道他不是爱凑热闹之人,而今前来肯定有事商量,随即也肃了颜色,说道:“如此,殿下请吧!”
说罢,二人丢下满堂的人,去了雅间。魏兰更是紧咬牙关,恨不得剜了安阳。今天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安阳进入雅间时,看见雅间一人着一身湛青直缀坐在那儿,而他的一只手托着一旁沉睡的少女,一幅岁月静好的模样。
即墨顼见安阳进来,便说:“郡主可有房间?”
安阳看了岍苡一眼,点点头,道:“随我来。”
即墨顼抱着岍苡去了一间客卧,随后又让人叫了青柯进去。
安阳性格舒朗,也不与别人生怯,她见即墨顼对岍苡照顾有加,压低声音说道:“是苗疆公主吧?”
即墨顼点点头。
“既然殿下诚意前来,莫如就让公主在此歇息,这望月亭由我小哥经营,必不会出现任何纰漏的。”安阳说道。
即墨顼便和安阳去了雅间。
一进雅间,安阳便跪在地上,卸下满身伪装,没了一丝张扬傲气,声泪俱下。
“安阳恳请殿下帮忙,安阳一心为大哥报仇,希望殿下全了我的心愿。”说话时,她声音颤抖,满面惆怅,说罢她重重的磕了一头。
“你需将来龙去脉细细说来。”即墨顼道。
安宁点点头,说及四年前的一桩事。
当年永广王自行请辞,抛下满家妇孺儿女,潜心修佛。
那时安平已封世子,安家他为嫡长子,而且年逾十八,自当承当起门庭重担。
原先他与永伯侯府小姐赵宁定下姻亲,后因永广王退居朝廷,永伯侯府觉得安家一脉要走向没落,便要求退亲。
世态炎凉,世风日下人人都是势力之人,但赵宁与安平自幼青梅竹马,便是退亲,也没有应承别家的姻亲。
赵宁就是要等安平撑起安家时,十里红妆的娶她回家。
约莫等了半年,永伯侯夫人又开始四处访人,想为赵宁议得一门好亲事。奈何天不遂人愿,南陵京中富贵人家见永伯侯府对安平过河拆桥,觉得永伯侯府不讲情义,皆没有人肯上门求娶赵宁。
而安平仍旧挂念赵宁,那时便又入永伯侯府,恳求永伯侯极其夫人给他半年时间,他必让赵宁风光大嫁。
安阳永远都记得那个日落,她的兄长被永伯侯府羞辱的情形。
那时永伯侯夫人闻言,不屑一笑,说道:“世子莫要太好看自个儿,说的好听点,您之所以在这半年还小有成就,但世子靠的全是祖业,我不信世子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还真有能力撑起安家。我家宁儿用什么来等?等的结果世子又能保证皆是美好吗?”
安阳那时站在安平身旁,永伯侯夫人的话真真切切的烙印在她心上,她不能反驳,只能强自忍着,她用力的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肉中。
她看着永伯侯夫人那副利欲熏心的嘴脸,看着温润如玉的大哥倍受羞辱,她那时不理解为什么大哥要这样卑躬屈膝,一桩姻亲罢了,何故要由着旁人那样折辱他。
她记得她大哥当时笑的很和煦,像是他们那些话从来就没有说过一般,只是牵着她,从容的踏出了那间院门。
当他们踏出院门时,安阳看到了一旁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子,那女子面容姣好,是安阳从不曾见过的温柔。
她永远都记得赵宁和她大哥说的那句话。她说:“对不起,不论多久我都会等你,等你十里红妆迎我,我必风光大嫁于你。”
那时安阳觉得那是她踏进永伯侯府听到的最动听的一句话。
可是一出永伯侯府,誓言就隔在那道墙里,再没有谁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