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顼微不可闻的一笑。
“阿酣,在你眼中我是什么样的人?”即墨顼十分认真的问她。
岍苡一愣。
即墨顼见她发愣,无奈一笑,“嗯?”
岍苡抬头看他,见他目光灼灼,便说:“德爰礼智,才兼文雅,学比山成,辩同河泻,明经擢秀,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文也纵横,武也纵横。 ”
……即墨顼失笑。
倒未听过她这般一本正经的言论。嗯,倒也过得去。
即墨顼轻咳一声,道:“你可信我?”
信么,自然是信的吧?
岍苡点头。
“那,你可愿好好护着那孩子,以你之力,保那孩子无虞?”
岍苡大诧,他这话……又是何意,她尚还未弄清他与那女子的关系,现在要让她护着一个抢了她丈夫的女人的孩子么?
滑天下之大稽,阿顼莫不是糊涂了吧?她偷偷看了即墨顼一眼,见他目光坚定,不似玩笑。
每每看着他的眼睛,她总是拒绝不了他。
岍苡深吸一口气,反问道:“只是我又有何能力护着他?”
“你是我妻,掌西宫内室全权,你说你可有能力?况一切也都有我,我在,西宫在。”
他说的异常坚定,完全不似往日那惜字如金的阿顼。
他的话总能迅速感染岍苡,不论何时。
她听着他的话却总在想,他这般温和的姿态是不是也常对着那女子呢?
莫名而来的一股心酸之感。
她总觉得阿顼是违心同她说了这番话,她总觉得阿顼大抵是爱那女子,想找人护卫着那个自小就没了娘的可怜孩子。
岍苡心中苦笑。
阿顼啊,阿顼,你可知我不需要你这般讨好,只要你一句解释,哪怕是承认你与她之情谊,我的心里都会好过一点。
“这么说,不护着他倒像是我的不对了。”岍苡无奈道。
奈何她素来心软,他这么一个名义上的请求她怎好不应呢?
即墨顼点点头道了句谢谢。
岍苡失笑,她总为即墨初阳的事耿耿于怀,对他所求也该有求必应。
这样的事她并不曾接触过,也从未想过这般事情有一天发生在她身上时她会这般挠心挠肺。
夕阳沉醉的余晖将她的倒影拉的细长,斑驳的枯枝尽数折在光影里。
多年前,也是那么一个落日黄昏。她坐在相望坡上看着余晖相映下,陇在万丈光辉下的苏慕,心中甚为满足。
那时,她总觉得这世间最美不过夕阳,最贵不过眼前。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那是她初学南语时苏慕教她的第一句诗,也是在那个黄昏她才领悟当年懵懂无知的年纪里所学诗之涵义……
岁月流光里,她丢了当年的苏慕。
她抬起头看着夕阳,当年落日的余晖再照不进她的心里,亦如当年余温尽散的内心也揉碎在今时阴湿的南陵冬日。
不知不觉,悠悠荡荡的也走回了内室。岍苡站在门外,抬眸看了一眼。
喜怒留在外,欢欣带进门。
也就是后来在南国,岍苡才渐渐明白阿哥从前语重心长的那些道理。
岍苡踱步走到窗棂旁,坐在桌案旁,许久不曾吹笛。
岍苡暗自想着,手便四下翻找了起来。
翻到妆匣底隔那层,她自然的拿起玉笛,眼撇过处竟然发现底隔藏了一张小纸条。
岍苡疑惑着打开纸条。
她看着那纸条心顿时漏掉了一拍,手不自觉的颤抖,双眼也随之模糊。
纸条上赫然写着八个字:鱼水之缘,何故自伤?
这字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字,是那个手把手教了她六年的太傅所写。
苏慕的字承百家之长又带着自我的风格,自成一体,幼年她在南语造诣很是高一些,苏慕无奈才偷摸着教她南语,幼年她一遍遍的临摹着他的字帖,便是闭眼都能描摹,又怎会不识?
而今这字条出现在她惯用的妆匣里,绝非偶然!
当年阿哥说他命丧北疆,若他已死,这字绝无可能在此。
岍苡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名字。
想着她便放下竹笛,立刻跑了出去。
她气喘吁吁的跑到陈宫,开口便说她要见即墨初阳,守卫许是诧异她会拜访,又见她一副急匆匆的模样,踌躇了一下便去通禀了。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守卫回来带她去了书房。
“殿下让您先在此等候,他处理完手中的事便会过来。”守卫满是恭敬的说道。
岍苡心中一直挂念着字条实,在是坐不住,她在书房来回踱步,偶然间看到书案上有信,奏折之类的文本。
她走至书案前,看到了那些奏折上的批注,心中大骇。
这字明明就是……他虽刻意写的潦草,形神却是改变不了的。
她伸手轻拂那些字,泪水决堤。
果然是他么?
她昔年温润的太傅竟真的是南国大皇子即墨初阳!
初见陌路,一个转身他又温言相抚。那……是不是证明她的太傅又回来了呢?
不解,迷茫,恐慌充斥心头,岍苡有些不知所措……
“你说我百无一用,那你就在那里,你怎么不力挽狂澜?”外面隐隐传来一阵争吵之声,岍苡收起情绪,竖起耳朵缓步走到那声源之处去。
“事情是你挑起,我凭什么要多言?”岍苡听出了即墨初阳的声音。
即墨望颇为不屑的笑了一声,说道:“因我而起?真是好笑,不是你让我去盯着左谷,我会在西口堵着即墨顼?”
岍苡听着睁大了眼,这事阿顼难道是中了算计么?
“蠢货,你把人逼死了,死无对证了啊!”即墨初阳突然提高音量。
“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也认了此事。我当他有多清高呢,还不是在外面养女人,还有了孩子,真是滑稽!”即墨望扯着嗓子嫌恶的说道。
“你懂什么?”即墨初阳似乎不想与他多说,又嘲笑他:“你人找的好,把自己拖下了水。”
“我怎么知道那人竟不受掌控,明明在我面前说的不是……”
“你有你的张良计,他有他的过墙梯,你被即墨顼反算计了。”即墨初阳云淡风轻的说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