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顼阴郁的看着她离开,这世上的路有很多,她选了这条路,满路荆棘也回不了头。
她要学着自保,而非一直心存善良,她要学会看清,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值得信任,总有人会诱你交出真心,再一片片的撕碎给你看,有时候,尘世的污浊真的是难以想象的……
至亲至信尚能为一己私利而陷你于水火,何况旁人。
张牙舞爪一点也未尝不可!
岍苡回到海棠苑的时候,青柯在练剑,她看到她练剑身姿潇洒,轻盈有力,剑锋过处,草木皆断。
岍苡眯起眼,似乎看到了往昔阿哥的身影。
岍苡忽然想起青柯说过的幼年经历,阿哥的剑法竟然都教给了青柯,足见他对青柯的重视了。
岍苡轻笑,不知阿哥教青柯是什么样子,不知和她是不是一般严厉?
她总记得她七岁时,阿哥那时刚从南山回来。说甚么要检查她的字,她那时字写的歪七扭八的,而且苗疆的字会的不多。
那些苗语都是太傅教她的,她那时就不太明白为什么她一个土生土长的苗疆人,竟然耳濡目染的都没能学会很多苗语,写会很多苗疆字。
那时太傅在阿哥没回来时,临阵磨枪的教了她不少,所以在阿哥回来时也能糊弄过去。
阿哥那时说她的字惨不忍睹,所以整宿整宿的逼她练字。
写的不好的全给她撕了,她那时也埋怨过阿哥严厉,明明很努力的去练,阿哥总也看不到她的努力,所以那段日子她很讨厌看到阿哥。
“青柯,这套赤凤剑你学了多久?”
“半个月。”
岍苡嘴角一抽,不想再同她讲话,心想,果然天赋很重要!
岍苡没什么兴致,索性回去躺着。大抵是这几天她太过急躁,又或是面对即墨顼的冷淡她过于慌乱,急于求成总是功败垂成。
现在静下心来想想,可能这其间有甚么细节她未曾注意到。
她记得阿哥说过,他受一好友影响,自觉对她的那一套教育颇为受用。
阿哥的那位好友多半就是即墨顼了,那他这样作为,目的何在?
岍苡想着想着突然眉心一跳,惊呼一声,心中闪过一丝慌乱。
她竟忘了这一茬!
新婚夜,那一袭紫衣素冠的画中人,当时她并不知他身份,即墨顼说往后她自会知晓,果她大婚次日,就得知他是那个嗜血暴力的陈王即墨初阳。
即墨顼又是从何知晓他与她早已相逢呢?岍苡仔细回想。
这一想,岍苡又有些心悸,大婚前她与即墨顼最后一次见面是即墨初阳山西归来的那日,南后让他二人前去未央宫商量大婚事宜。
出了未央宫,二人分道扬镳,她在微洺湖畔遇见即墨初阳,她只当没人,未必即墨顼没有看见。
即墨顼那样精明的人,未必不会对她话起疑。
如果是这样,那一切就解释的通了,所以他才会拿出那一幅丹青,说出那样一番话,与她撇清关系。
而他与即墨初阳政见相左,势如水火,加之她在御花园中与即墨初阳拉拉扯扯,即便他对她并无感情,但这一幕落于他眼中,依然很是扎眼。
就像很久以前,在苗疆的祭蛊神之仪上,太傅被一群女人围着,她那时心里就不舒服,即便她知道苏慕对那些人不会有半点心思,但她心里还是说不出的别扭。
道理都是一样的,奈何天意弄人……
阿哥将她托付于阿顼,可阿顼终究是外人,即便他与阿哥关系再好,他终究不比阿哥与她那般亲近,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包容她。
所以她该寻机会与阿顼解释清楚。
……
即墨顼因为大婚之故,南帝特准他一月免朝,约莫到了冬月中旬,南帝就江城之事与朝臣议政。
六部尚书曹正鑫上奏言明那日商量江城之罪的结果。
南帝判处江城革职查办,且终生不得为官。
百官中流派的官员大多举荐通政司参议洪一为大理寺少卿,也有人举荐吏部郎中王义和的。
但王义和这人比较老实木讷,又比较中规中矩,不如洪一圆滑,最终南帝让洪一做了大理寺少卿。
经过魏满和江城之事,很多朝臣都畏惧大理寺少卿一职,就这么一个官职,让两大朝臣下马。
下朝后,即墨初阳拦住即墨顼:“五皇弟可有兴趣去陈宫坐坐?”
“有何不可?”即墨顼道。
他二人相约陈宫后便同行往陈宫去,朝臣见他二人居然同行,皆作瞠目结舌状。
陈宫位处东宫外侧,俯瞰与西宫仅隔一墙一街之远,但东宫属内院,陈宫属外院,实则相距两宫甚远。
即墨顼意外的发现陈宫布局风格与东宫很是相像。
即墨初阳随手叫了一个小太监过来,说道:“去沏一壶太平猴魁。”又问即墨顼:“不知五皇弟喜欢喝什么?”
“随意便可。”即墨顼道。
即墨初阳点点头,又让那公公回来,说道:“再去沏一壶雨前龙井。”
即墨顼抬头看了看他,眼中闪过一丝凌厉,而又转瞬即逝。复又一副平静的模样。
那公公沏了茶上来,空气里弥漫着西湖龙井的清香,那清香盖过了太平猴魁,即墨初阳手法熟练的给他倒茶。
即墨顼一言不发的接过杯盏。
“五皇弟觉得如何?”即墨初阳淡然问他。
即墨顼轻笑一声,没说话。
即墨初阳看他不语,嘴角挂着一丝邪笑,目不斜视的看着他,说道:“西湖龙井虽好,却太乏味,相比西湖龙井我倒更喜欢太平猴魁的脱俗,虽有征服万人之势,到底太过孤傲。”
即墨顼闻言,摩挲着杯盏的手微微一顿,随即他轻哼一声。
须臾,便有一公公托盘而入,将盘中之物放至桌案上,那物清香四溢,而又让人觉得呛口。
即墨顼微微诧异了一下,问道:“这是?”
若他所料不差,这物该也是茶,却集百茶之萃,即墨顼泎了一口,放下杯盏。
即墨初阳摆摆手,道:“无名之茶罢了。”
呵……他以西湖龙井假比即墨轸,虽有盛宠,实则能力不足。又以太平猴魁假比他,虽有能力,到底不及即墨轸嫡长子之位。又用无名之茶自比,还真是野心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