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岍墨凉顼苡 第六十二章 暗生疑 幽暗又一村(二)

岍苡和即墨顼回到西宫之时,青柯正在殿外侯着。

见青柯在,岍苡眼前一亮,拉着即墨顼也迫不及待了起来。

“我要替阿顼诊脉,你且同我来。”

青柯闻言紧随其后。

岍苡一本正经的把起了脉,搭上脉之时倒显得一切如常,要是寻常医者倒也罢了,怕也会认为即墨顼脉象再是正常不过。

奈何她毕生所学就是寻常医者最瞧不上的“歪门邪术”,她搭上脉却发现即墨顼之脏腑实则已经严重受损,左右不过三个月的寿命,再是不应这般正常才是。

岍苡眉头微皱,复又搭上其脉,寸脉之源竟像山泉源源不断的全身各处传输精气般。

她想起头先阿顼初回宫时,众太医束手无策,怕也是受这脉象之惑。

而恰逢阿哥在南国,阿哥之医术远在她之上,这才用蛊救了阿顼一命。

蛊?

岍苡心中大骇。

难怪,难怪,难怪蛊娘说苗疆再无金蚕。怕是阿哥将金蚕用在了阿顼身上,才保他无虞吧。

不对!

金蚕蛊至少寄附了近十年之久,那,这就不是上次阿哥所用,难道多年前阿顼就曾身中剧毒?

等等……

这并非只有金蚕才是,方方近心之侧还有一股异动。

“阿顼,你近日身体可有什么不适吗?”

即墨顼看她几经变幻的神色,大概猜到她把出他脉象之怪了。

索性也不瞒她,便说:“近来心口总会隐隐作痛,又不似旧伤复发。”

岍苡点点头,是了。原她也听说过阿顼鹰石口遇刺一事,该是中毒,否则阿哥怎会在他体内留下毒虫蛊的幼虫。

毒虽已解,毒虫蛊却未被金蚕所食。想来,毒虫蛊应该感应到了阿顼体内金蚕的存在,便如小兵怕王的姿态,始终不曾到寸脉之源去。

这续命金蚕虽是万蛊之王,实则也是惰性极大,也是巴巴的等着这等小蛊送入口中才是。

如今,二者僵持不下,怕也只能通过清心咒法让毒虫蛊休眠才是。

说来好笑,岍苡本想让青柯用那咒法控制住自己体内的子母蛊,这下倒得了巧,因着阿顼之故,她也不用被青柯猜疑了。

岍苡素知清心咒法并不会让金蚕有何损害,毕竟百年金蚕道行也在那。

所以她放心大胆的让青柯念了咒。

倘若多年后,岍苡尚还记事,怕也悔不当初,若是她没有这般自以为是,便也不会有那般的结局了……

岍苡很是松了口气,阿哥一身重担,切莫因她之故平添了阿哥之烦恼,阿哥这么些年,为国,为家,为她已然操了不少的心,她已长大,若还如孩童是那般只会躲在阿哥的臂弯下等着阿哥的庇护,再是说不过去的。

况且,她如今嫁于阿顼,且不说是阿顼的左膀右臂,也该与阿顼一条心才是,这也不算罔顾了阿哥为她辛苦图谋……

人,总要经历些风雨才能看的通透……

岍苡替即墨顼诊了脉,确定毒虫蛊是真的休眠了才彻底放下心来。

“阿顼,你可有何不适?”

即墨顼看着她关切的眉眼,目光也变得柔和,他摇摇头,道:“尚可。”

宿命这个东西真的太可怕了,有时看着岍苡,他眼前浮现的总是幼年那个爱缠着他的孩子那稚嫩天真的面庞。

他对那孩子亏欠太多,所以……

每每他想着岍苡与之雷同的喜好,还有右足距骨残缺的骨头,他总会待她格外宽容。

又不似那孩子的情感,说不清道不明……

岍苡便着青柯收起那些东西,她想着反正她与阿顼尚在一处,她平日里无事便可以时刻注意着他的身体状况,这都好说。

这番想着,殿前便有太监急着要见即墨顼。

来者是一个气质儒雅,面容肃正,从容淡泊的中年人。

岍苡见过几次,知道他是李青。

“阿酣……”即墨顼柔和道。

岍苡闻言心中一动,看着即墨顼久久难以回神,即墨顼循着她的目光看着她。

岍苡面上一红,这才退了出去。

近一年时间,她与阿顼相处的点滴,她都记得,他鲜少这般柔和地唤她乳名。

就像阿哥,也都是在她伤痛难过时,柔声安抚她时才破不吝的唤她一声“阿酣”,再不就是久不曾相见,再见时也会喊她乳名。

阿顼又不似阿哥,便是与阿哥关系再好,那关系上也差了八辈的亲疏。

方方那一声生生让她身上涌过一丝电流,就……如多年前苏慕曾给他的感觉。

难道,她现在开始对阿顼存了什么心思么?

她被自己吓了一跳,若真是如此,她倒很是佩服自己这见异思迁的本领……

“殿下,已经安排妥当。不知……”李青试探性地问他。

“且按之前说的去做罢。”即墨顼神色疲懒,看了李青一眼,又道:“余下之事我亲自做。”

李青得了令便出了殿。

即墨顼看着金砖碧瓦的宫殿,与心内的斑驳疮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风雪尚可欺人,掩了腌臜肆意留白;奈何这世间的疮痍却是再多的肆意都难以掩埋的。

岍苡见李青急急忙忙的走了,复又进殿,即墨顼靠在椅背上,单手撑着头,双目微眯,看起来甚是疲累。

岍苡见他那般安静柔和的神色,模样又顶是英气隽永,心下便忍不住要凑近看看他。

她方方才凑近,即墨顼便猛然睁眼看着她突然的举动。

岍苡吓得退后一步,即墨顼一把拉过她的手,岍苡被他这么一带跌落在他的怀中。

因着从未有过这般的亲昵,隔着衣襟都能听到他那沉稳有力的心跳,感受到虽是陌生却意外熟悉的温度和气息,岍苡面色绯红。

“看什么?”

岍苡听着他鼻腔传来的低沉嗓音,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说什么好,就只顾着摇头。

即墨顼轻笑,复又问道:“好看么?”

岍苡嘴角一抽,这人倒是自恋的紧。倒也不是他胡说,即墨顼确实好看,男子的英气,帝王的气概,智者的沉稳,像是巧夺天工的水墨画,看着就十分舒心……

“我见你疲惫的很,你要不要歇歇?”岍苡连忙转了话题,从他身侧抽离。

即墨顼嗯了一声,岍苡点点头就出去了。

这日间,即墨顼难得的憩了一下午,醒来时已是日暮,西宫也是难得的清静。

见即墨顼醒来,一个太监神色匆匆的进殿,跪在地上:“殿下,西口出事了,事情怕是瞒不住了……”

即墨顼这才神色肃正,严肃道:“备马。”

即墨顼到西口时,只见即墨望带了不少随行在西口那巷弄堵着。

即墨顼很是不悦。

见到即墨顼来,即墨望摆出一副得意的样子来。

轻笑道:“五皇弟怎么也学着那些俗不可耐的人养外室?”

即墨望看着他,心想:往日即墨顼傲气的很,且不说他是嫡皇子的身份,自比他们尊贵不少,就说他深受南帝宠爱,也是其他几个皇子不能与之比拟的。

平日也就罢了,他行事一向谨慎,也难有给他抓住把柄的时候,今日却大不相同,若非他凑巧,也不会撞见这么一桩事。

虽说皇子养外室算不得有罪,能让即墨顼名誉扫地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简直不知所云。”即墨顼懒待与他费那番唇舌,径直闯过人群,进了那间再是普通不过的屋舍。

即墨望却不饶他,颇有仰仗人多势众的意味,紧跟着即墨顼便进去了。

里屋那人见是即墨顼前来,虽是惊愕,却也很是平静。

他十分恭敬的向他行礼:“罪人左谷参见五殿下。”

“无须多礼。”

即墨望这方进了屋舍,见到左谷着实惊讶了一把,也不顾场合,张口就问:“你这背信弃义这人,且不说你与大皇兄的情义,你现竟帮着老五金屋藏娇么?”

即墨顼听了不免失笑,枉费即墨初阳跟这么个人共乘一船,还真是……

“属下不知四殿下之意。”

即墨望见他一口否决,气不打一处来:“你少在本王这里狡辩,大皇兄死的时候你不知所踪,今天竟然出现在老五那相好的这里,你不是背主你是什么?”

即墨顼冷哼一声,道:“那依你之言,你想怎么解决?”

即墨望有些得意,即墨顼上次伙同即墨华休在听风楼让他狠狠栽了跟头的账他还没算呢。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怎的,他竟觉得此事即墨顼想息事宁人,此番万万不能错过这个机会的……

他越是想息事宁人,他偏偏就不遂他心意!

“左谷保护大皇兄不利,与他一起的部下都该是要去父王那里领罪的,四哥自然不会因此为难你。”即墨望顿了顿,凑到即墨顼身前,低声说道:“养外室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皇家这样的事也都是司空见惯了的,左不过一句名声不好听。再说,家里那位度量大点便也相安无事。”

即墨顼听了心里不免发出阵阵冷笑。

呵,愚见,愚知……

左谷见事态远不在发展之中,忙说:“四殿下,您怕是误会了,属……”

即墨望忙打断左谷,怒道:“误会?本王亲眼目睹,难道你想说本王眼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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