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安平用半年时间让安家鼎赫盛名,可那时安平并不开心,一路繁花时,无人共赏,大抵也是安平之憾。
虽然她并不喜欢永伯侯夫妇,可赵宁却是她大哥的欢喜,安平为振门庭,吃了不少苦头,她以为她该为安平全这个心愿。
她去永伯候府时,夫妇二人并不在家,待她回府,才发现永伯侯夫人就坐在堂上她母亲的位置上,一脸谄媚的笑着,说道:“年前,世子说让我家宁儿等您,我与侯爷念世子一往情深,又念旧日情分。故一直未给宁儿议亲,不知世子可还有意娶宁儿?”
安平听得那番话,心里再如何怨怼,面上也依旧浅浅笑着。
他与赵宁也算是历经不少磨难,走在一起不算容易,如今永伯侯府肯低头,他何不作势承了这个情?也全了他的遗憾。
“既然夫人还有此意,那晚辈说过的话自然也是算数的。”
永伯侯夫人闻言一喜,两人便一拍即合,敲定了这桩婚事。
五月初五是他们暨定的大婚日期。
但很多事往往都是事与愿违的。
那年的庙会,即墨望承贤妃之意去庙里祈福还愿,恰巧碰见赵宁。
赵宁的容貌在南陵远近闻名,而且她又十分端庄典雅,大家闺秀的风范在她身上可谓发挥的淋漓尽致。
即墨望对赵宁一见倾心,回宫后一直念念不忘,后命人多方打听才知她是永伯侯府嫡小姐,尚已定亲。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如此,永远都与完美失之交臂。譬如他们,要是永伯侯府当年未曾嫌弃安平,将赵宁嫁于安平,又或是即墨望在赵宁议亲前与她相遇,那么就不会有这样多纷乱的纠缠……
对于即墨望来说,赵宁这种渴望而不可及的东西,明明看似唾手可得当你拼命想要去握住时又抓不牢。
后来,他终是忍耐不得,去了永伯侯府,永伯侯与永广王也都是当年随军大战,攻下江山的老臣。
如今南帝整改,老臣毕竟难以适应新政权,所以大多都以从商为重,影响力大不如前,大有没落之势。
而安平政治,从商皆风生水起,永伯侯自然愿意倚仗他。
而当即墨望入侯府说明来意时,永伯侯心下大惊,若是他未与安平定亲,一切都好说,而且赵宁能嫁于即墨望,成为四皇子妃,那对于赵宁,对于永伯侯府都是莫大的荣耀。
此事难就难在赵宁已有婚约。
那时安阳还满心期待大哥和赵宁成亲,但她每天见大哥总觉得他心绪难平,似有万般无奈一般,每日里总是忙碌着,有时见一帮门客总要见到深夜。
安阳当时便觉得蹊跷,从前安平再是忙碌也不至于到此地步,她总以为是他即将大婚琐事太多,才让他如此。
后来安阳也总是悔悟,愧疚,若他当时多问问大哥,为他分担一些,也不至于变成后来那样。
安平大婚前一月,安平突然被调往平洲治理水患,安阳诧异,安平在政治上擅长所及之处不在于水质疏通,怎么突然让他去平洲?
她那时只是觉得疑惑,也并不知道即墨望觊觎赵宁之事,所以根本就没有多想。
后来安平前往平洲,安阳才渐渐听到风声,说即墨望有意赵宁。
南陵京中所有风声都不是空穴来风,所论也必有其道理,安阳那时倍感心慌,如果安阳去平洲之事是即墨望刻意为之,那一切都说的过去了。
她就怕安平在平洲遇到什么意外,当她准备整理行装去平洲时,便听到从平洲传来安平身亡的消息。
安阳听闻那个消息时,几次昏死过去,她的大哥,平日里温和可亲的大哥再回不来了。
没人再为安家谋划,没人再会担心她的冷暖,没人再会问她惆怅,她的世界自此少了支撑。
不过一个月,安家又从云端跌至低谷,在安阳欲为赵宁婚事奔走之时,得知南帝下旨赐婚赵宁。
安阳只觉得讽刺,同是五月初五日,当时赵宁许诺嫁于安平,而在安平客死他乡时,依旧是那个五月初五,她十里红妆嫁于即墨望,安平尚且尸骨未寒……
也是在安平下葬那日,安阳为他整理遗物,忽然发现安平的手抄记上清楚的写到一个月前,即墨望邀安平望江楼一聚,而即墨望开门见山的向他阐述他心仪赵宁,给他优渥的条件让他退亲。
安平不肯,即墨望还曾威胁他说,如若他不肯,必让他散尽家财,到头来让他人财两空。
而就在那一日赵宁也修书一封,寄与他。那封书信就夹在手抄记的尾页上,当她拆开信,就看到那信上赫然写着:“既不回头,何必相忘。既然无缘,何须誓言。今日种种,似水无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安阳见此信心中不免悲凉,她的大哥念念不忘的人就是这样薄情寡义,她明知即墨望对安平心怀敌意,在他见过安平后,还写了这样一封信,她居心何在?
就在五月初五那日,安阳身着一袭红装,站在北宫门前,当时南陵人都对赵宁这桩婚事颇有微词,而见到一身火红衣袍绚烂张扬而又傲气凌人的安阳时,皆屏气凝神。
所说一个月前她还是任性独立,那么这一个月却见过的世态炎凉便足以让安阳浴火重生成这般姿态。
她手捧一坛陈年女儿红,拦住赵宁的喜轿,高呼:“大哥,你看,她出嫁了,风风光光,举世荣宠,日子还是那个日子,只是所嫁之人却不再是你。大哥好好看看她,再过阴司望乡台就莫要再恋恋不舍了。”
她声音洪亮悲切,又带着太多的讽刺与无奈,可谓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而可笑的是赵宁还踏出喜轿,又如当年的那次在永伯侯府那般哭的梨花带雨,说着她难违父命,对不起安平之类云云。
如果说当年安阳信她,那么此时安阳只觉得她在逢场作戏,而她当年天真的觉得她美丽动人,那么如今她只觉得她虚伪恶心……
何谓人心易变,这就是人心易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