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大半个月的调养,薛策已经可以下床,但因为伤及血脉,要修养一年半载才能痊愈。他早早起床,在院子里活动筋骨。
忽然,他感到身后突然出现一股气息,他赶忙回头,竟是太子!
薛策早已知道他回到了汴京,并没有过多的惊讶,只是纳闷他来薛府干什么!
“听说你受伤了?”
“已经没什么大碍。”
太子只寒暄了这一句,便问:“阑珊就是林休对不对?”
“是。”薛策并没打算瞒他。
“果然是她。”太子想到第一次见到阑珊时,便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他已经记不清林休的相貌,但记得那种感觉。他当时公开招募婢子,就是为了让其他觊觎皇位的人派细作进来,进而放假消息出去。这是步险棋,两侧带刃的刀,要么插入敌人的心脏,要么插入自己的心脏。
阑珊在他身边的那些日子,让他神经时而麻痹,他过度劳累恍惚时,多次将阑珊认作林休,没想到真的是她。
“你是靖儿的生父吗?”这次换薛策发问。
“原来他叫靖儿。”太子嘴角蔓延出温和的笑,“是。”
“那你之前还那么算计她!”薛策一想到那段时间在满城风言风语、廉耻与妇道的夹缝中艰难度日的林休,他的血液便上涌。
“以前我不知道靖儿是我的孩子。”
“即便不是你的孩子,你也不能这么对林休。”
太子的眼神忽然黯淡,深邃:“从前我为了皇位,为了北齐的安定,为了父皇能一统天下,我整日绷紧神经,从不敢有一刻的松懈。我摒弃一切我喜欢的,可能扰乱我情绪的东西,否则,它们早晚成为我的软肋。我越是喜欢林休,越是要下狠手折磨她,这样她就会恨我,永远不会和我在一起。”
“那你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
“救她。父皇将我逐出汴京我才意识到,我再大的功劳都不如女人床边的软语。现在,我要面对我的心,林休没死就是老天给我的机会。”太子说这话时嘴角泛起得意。
“你死了心吧,她倾心于我,我们已经私定终身,如果不是为了救你和我大哥,我们早就浪迹天涯了。”
太子没有争辩,他露出了此生从未有过的表情,他委曲求全得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救她出来。我是私自回汴京,不能现身,你又身受重伤,我们独自行动都没法救她,希望可以和你合作。”
还没等薛策开口,奉懿已经像一阵风一样刮来,让太子来不及躲藏。
“皇兄,你怎么在这?”奉懿又惊又喜,跑到太子身边,转着圈的左看右看,“没事就太好了,母后整天担心你出事,比你出征的时候还紧张。”
“奉懿,一定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我回京了,尤其是父皇和母后。”太子按着奉懿的肩膀嘱咐道。
“连母后也不行吗?”奉懿不解。
“不行。”太子深知,母后绝不允许他为了一个女人,做如此荒唐的事。
“哦。”奉懿虽然不太明白,但皇兄说了,也就听着。
“对了,我来报信的,父皇让阑珊代替奉婵去和亲。”
“什么!”
“什么!”
太子和薛策异口同声的惊呼。
“看来我们得从长计议。”薛策与太子相视一眼。
白空明骑着一匹白马到铭王府门口,门口看门的守卫见到白空明,赶忙迎上来,像狗一样趴在白马旁,白空明见怪不怪,踩在守卫的背上下马,将马缰绳交给另一个守卫。
铭王爷的常随许光见到白空明回来,半躬着身子,满面笑意的迎了上来:“白公子辛苦了,铭王爷已经在府里等您多时。”
白空明微微点了点头,大步跨进铭王府。
许光见白空明白色的衣衫上沾了些灰土,问道:“白公子去哪了,怎么弄得灰头土脸的,要不要小人给公子准备洗澡水?”
白空明立马停下脚步,愠怒道:“不该你问的别问。摸摸舌头还能热乎几天。”
许光赶紧捂住嘴,歉意道:“小人多嘴,小人多嘴。”许光也不是真的想问,只是白空明是铭王爷身边的红人,想套套近乎罢了,没想到每次都是热脸贴上冷屁股。
进了铭王爷的书房,白空明前脚进来,转身关上了门,差点夹到紧跟在后的许光的鼻子。
许光朝关上的房门使劲使脸色,他也只敢在铭王爷和白空明看不到的地方使脸色。从前,铭王爷与谋士商谈从不背着许光,甚至多次询求他的意见。自从白空明来了之后,许光的地位一落千丈,要说心里没有妒忌,真真儿是假的。
铭王爷见白空明风尘仆仆,发丝有些散乱,倒了杯茶给他道:“空明辛苦了。”
白空明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铭王爷脸色稍变。白空明喝完茶后,恭恭敬敬的起身将茶杯放到桌上:“鄙人刚才太过口渴,失了礼数,王爷莫怪。”
铭王爷缓过脸色:“你也是为了我好,我怎么会怪你。”铭王爷示意他坐。
白空明重新落座后,说了一件让铭王爷兴奋不已的消息:“太子如今在汴京,召集了大批的江湖人,准备劫狱救出阑珊。”
“在哪?我现在就调集兵马。”
“王爷稍安勿躁。现在还不是时候。太子现在召集的江湖人数不多,等过几天,准备行动的时候再一网打尽。”
铭王爷思考了下,提议:“等太子劫狱时,抓个现行更好。”
“非也。劫狱尚可活命,造反必死无疑。”
“什么意思?”
白空明露出阴险的笑:“召集江湖人,此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是聚众滋事,往大了说是杀手聚集汴京,意图暗杀皇上造反。”
铭王爷赞许的点了点头,庆幸是自己得了这样诡谲阴狠的谋士,若他是太子或者赫连柏一方,自己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
太子召集的江湖人在汴京普通的农院内,此地远离街市,便于藏身。太子带薛策来到农院,冯妈听到熟悉的马蹄声,从屋子里出来,却见薛策在离自己相隔三户的地方下马。
薛策也看到了冯妈,两人默契的没有说话。
薛策、太子以及一众江湖人聚集在一起,商讨劫狱的具体计划。太子扫了一眼众人,感觉有些不对劲,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只是心中不安。
他清点了下人数问:“咱们不是三十六人吗?现在怎么三十五个,少了谁?”
“程九,”一人答,“殿下和薛公子到的时候,他出去的,说有急事。”
“快,赶快离开这。”太子忽的站起身,“此地不安全,程九去通风报信了!”
屋内的人如受惊的鸟兽一样,转眼间四散开去。
太子和薛策还没走远,就听见铁骑接踵而至的声音。
“人呢?”白空明大声质问程九。
程九张着嘴巴,不明所以,他出来的相当及时,实在想不明白怎么转眼人就没了。程九:“刚刚还在这的。”
白空明自从追随铭王爷以来,事事料定,无一失误。出发前口口声声向铭王爷夸下海口,此次行动会让太子穷途末路,没想到竟人去屋空,一个人都没抓到。
白空明怒火中烧,拔下许光腰间的佩刀,一刀捅进了程九的小腹。程九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瞪视着白空明。
许光的惊讶程度不低于程九,他从前虽然对白空明卑躬屈膝,心里却有些瞧不起这等只会耍嘴皮子的谋士,今日他的做法,让许光心里发寒,心底畏惧。
白空明提着带血的刀,转身朝隔壁院子走去。
隔壁院子里有两个七八岁的孩子,在院子里玩耍,见到白空明杀人,忍不住大叫了声,叫声将屋内的大婶喊了出来,大婶见情势不对,赶忙拉着两个孩子回了屋里,锁好门。
白空明到屋前敲了敲门。
大婶将孩子搂在自己两侧,瑟瑟发抖。
白空明见无人开门,让身边的士兵将门踹开。本就陈旧的木门,士兵没费多大的力气就踹开了。
“大婶,你看没看见有人从你家旁边的院子里离开?”白空明压抑心中的怒气,问大婶。
大婶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刀上淌下的血,连连点头。
白空明眼里闪过一丝意外的喜色,他尽量保持态度温和:“他们去哪了?”
大婶想着指了指东边,又想到有一些人往西边去了,又指了指西边,又想到也有人朝南朝北去了,又指了指南北。
白空明像一头发了疯的猛兽,大吼道:“你他么耍我!”一刀插入大婶胸口。
“娘,你为什么杀我娘?”两个孩子哭喊着,白空明手起刀落,将两个孩子也杀了。
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三个活人,此时躺在血泊中,毫无生气。许光不忍看下去,又不敢劝,躲出了屋子。
“去其他几家农户问问,不知道的全杀了,烧了这一片。”白空明吩咐。
太子落脚农户的前后五户全被屠净,无一幸免。
薛策听说冯妈的房子着火后,疯了一样赶往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