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绯月,一会给我找一块面纱,最好可以盖住整张脸。”说完嘴角的笑苦的发疼。
绯月点了点头,并没有问林休脸上疤痕的由来,大概她知道即便问,林休也不会说吧。
林休后来从绯月那里知道,冲撞她的婢子叫薄荷。因为林休的下马威,偏宅里的人打扫上也不敢偷懒,三日内便将尘封多年的淮王府偏宅打扫一新。
整天困在宅子里实在是无聊至极。三爷不曾来过一次,月初孙管家派人送来一个月的月例银两,虽然不算很多,但也绰绰有余。
又是一个大晴天,林休坐在长廊上盯着湖面发呆。难道日子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过去?林休拿出母亲的绢帕,看着有些褪色的诗句,想:父亲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林休惆怅的一坐竟坐了一个上午。
“滚开,滚开。”薄荷清脆的声响远远的传入林休的耳朵,她的大嗓门可是偏宅里出了名的。
反正无事,林休便起身寻着薄荷的声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绯月听到声音也从房中出来,两人相视一眼,一同前去门口。
林休到的时候,薄荷刚刚把大门关上。
绯月问:“外面怎么了?”
薄荷不以为然,满眼不屑:“一个乞丐,赖在门口不走,已经被我赶走了。”
绯月听到“乞丐”两字,下意识的看了林休一眼,她也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估摸着是怕林休听着刺耳。林休对她翩然一笑,打破了她的顾虑。
林休对绯月指示:“去看看。”既然是乞丐,多少有些本家情谊,虽然林休也知道大多数乞丐不过是不愿意做工,偷懒罢了。但若真是走投无路之人,能帮忙还是要帮的。
大门打开后,看到门口阶梯上趴着一位男子。男子蓬头,衣衫破烂,满身泥土。脸贴在地上,被头发严严实实的盖住,看不清长相。
薄荷见他还没有走,上前几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大骂:“你个臭不要脸的臭乞丐,以为赖在这里就有好日子过了是嘛,这是淮王府偏宅,也是你能高攀的地。识相的赶紧滚远点。”
就是傻子也能听得出来,薄荷这是在指桑骂槐的骂林休呢。林休正想怎么发火,眼神撇到男子衣衫一角。他浑身是泥,衣衫一角未粘泥处,仔细看可看出他破碎的衣衫并不是拉扯坏的或是破旧,而是被刀割破。
林休快步出门走下楼梯,在男子面前蹲下来,小心将他的头抬起。男子眉目清秀,嘴唇发白,绝不是街边脏臭不堪的乞丐。他倒在这里,必是落了难。
林休回头看向绯月,打算招呼她一起扶这个男子进去。还不等林休开口,绯月已经读懂了林休的眼神。绯月看了一眼府门上的牌匾,又冲林休摇了摇头。
绯月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这是淮王府的偏宅,林休是被贬斥的二夫人,当着一直看林休不顺眼的薄荷的面,将一个陌生男子带进宅内,根本就是自己找死。
正在林休思考纠结的时候,身旁的人突然动了动。
林休赶忙问:“你没事吧?”
男子气息微弱,张着嘴努力说着什么话。林休附耳过去听。薄荷见林休的脸离男子的嘴越来越近,眼珠子气的快要瞪出来。
男子奄奄一息,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断断续续听见几个词:“城外……十里……拐卖……通知……薛大人……”
林休将这些词语在心中串成句复述了一遍,当连成句时,心中大惊。如果林休没猜错的话,他的意思是:城外十里的地方藏了被拐卖的人,要马上通知薛大人。他必是来报信的人,被拐卖者追杀落难至此。
想到这里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招呼绯月:“叫几个人过来,将他抬进去,快。”
绯月虽然不同意林休这么做,但毕竟她是王妃,她的命令她只能遵从。只是回了林休一个“拿你没办法”的表情,匆匆进了宅院。
薄荷不劝阻,也不帮忙。不用想,估摸着淮王府正宅里的人一会就会知道这个消息了,只是此时林休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将男子抬进房间后,绯月只粗扫一眼便发现男子并不是乞丐,而是受了很重的伤。不等林休吩咐,就命人去请了大夫。
林休思索着男子刚才的话,急问:“绯月,你知道汴京中哪位大人姓薛吗?”
绯月有些纳闷,虽很疑惑也没多问,稍稍思索了下答道:“薛姓在汴京是大姓,皇后娘娘就姓薛,她有位胞弟,为当朝二品御史大夫。御史大夫家有三位公子,大公子是司空大人,二公子礼部仪制吏司郎中,三公子是刑部比部司主事,再就是县衙主簿姓薛,宫门守卫中有一人姓薛,我只知道这些。”
主簿和守卫的几率很小,皇后娘娘也不能被称为大人,所谓的薛大人定是御史大夫或者三位公子中的一位。
林休将从男子口中所听到的话,告诉了绯月。绯月吃惊不已,指着床上的人猜测:“他不会是薛司空的副将郑持吧?”
林休道:“谁知道呢,情况紧急,不管他是不是郑持,你现在就去找薛司空,即便找错了人,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也不会坐视不理。我去汴京衙门报案。”
绯月有些顾虑:“还是派个婢子去吧,夫人去不合适。”
“我去报案,衙门的动作还能快一点。要是他们将拐卖的人转移就不好办了。”
绯月还想说什么,见林休急切的表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两人立刻分头行动。林休进卧房,扯过面纱,一路不停歇的狂奔跑到汴京衙门,拿起鼓槌一顿猛敲。不一会出来两个捕快。
不等捕快发问,林休着急的迎上去:“城外十里藏有被拐卖的人,你们快去救人。”
两个捕快对视一眼,狐疑的看着林休,问道:“汴京内近期没有人口失踪的案子,你是什么人,从哪听来的消息?”
“我是淮王府的王妃。别说废话了,赶紧去通知知县救人,你们晚一个时辰赶到,她们就多一分危险!”林休有些急躁。
一个捕快将林休上下打量了一翻,如此审视人的眼神让人实在讨厌。他道:“王妃怎么会亲自来汴京衙击鼓,你可有证明?”
林休有些生气:“难道不是王妃报的案,你们就可以耽搁吗?我是淮王妃要如何证明?难道要淮王爷亲自来这里击鼓报案?”
捕快满不屑的瞥了林休一眼:“别说王妃不可能徒步走来,就算能,也没有穿成你这个样子的,冒充皇亲国戚,小心把你抓起来将牢底坐穿。”
另一个捕快也不耐烦的随口敷衍:“好了,我们知道了,会尽快派人去的,你回去吧。”
两个捕快转身要回衙内,林休上前扯过一人的衣服,一字一顿的强调:“你有没有搞错,现在有人被拐了,她们有危险。有人冒死找到了藏匿地点,你们还不快点救人,等什么呢!”
捕快将林休拉开,向后用力一推,林休险些跌下楼梯。捕快“威风凛凛”道:大人现在正在堂上审案,没时间听你这真假难辨的案子。再说了,城外十里,是哪个方向?难道要将汴京外全部搜索一遍?”
“你们领着朝廷的俸禄就是这么当差的?!”林休忿忿不平。
正当林休们争吵之际,从汴京衙里走出来一位穿着与眼前的捕快服装类似,但稍有些区别的人,看他们的眼神猜测,这位应该是捕头了。
“什么事,耽搁这么久?”捕头问。
两个捕快打哈哈:“没什么事,鸡毛蒜皮的小案,等知县大人下堂后再禀报就可以。”
捕头扫了林休一眼应了一声,准备回去。
林休急的手心冒汗,心中像有无数蚂蚱在跳,实在无法,林休转身朝着街上的人大喊:“城外十里有人藏匿拐卖人口,汴京知县尸位素餐,致人生死于不顾,天理难容。城外十里有人藏匿拐卖人口,汴京知县尸位素餐……”
林休一遍遍大喊,没几遍门口就围上一群看热闹的人。捕头听闻林休言,快步走下楼梯。
“你说什么?”捕头颜面冷峻,浓眉不展。
林休对他怒目而视:“城外十里有人藏匿拐卖人口,你们这帮人……”还不等林休将恶毒的言语说出口,捕头已是急上眉头,“哪个方向?”
林休一时语塞,不仅是对捕头的态度意外,更因为林休确实不知道在哪个方向。当时出来的太着急,男子又晕了过去,林休没来的及问。
林休赶忙解释:“有个男子在我家门口受伤,昏死之前只说在城外十里,并没有说哪个方向。”
捕头意外的十分重视林休的话,似乎等这个报案的消息已经等了许久,当即回道:“我现在带人去城外十里搜寻,还请夫人等那男子醒后,来衙门告知具体位置。”
“好的,没问题。”林休心中踏实一些,这才是汴京应该有的态度嘛。
光凭“城外十里”这个消息,位置实在是不好找,林休快步回偏宅,要尽快从男子嘴里多问出些消息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