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让你死。”雨翎的声音冰冷,听在羽霖心里却是暖暖的。
羽霖想从木桶中起身,一动,身上的伤口撕扯着痛,不由的“啊”的叫了一声。
“你身上有伤,不该泡澡。”雨翎一边说着,一边将羽霖扶出来。
“身上那么脏,我怎么受的了。”羽霖穿上薛品送来的换洗衣裳,从换下来的衣裳里拿出几张湿透的纸,纸上的墨迹浑浊一片,早已看不清字迹。
羽霖“啧啧”可惜,起初还试着将纸张摊开,晾一晾,可越往下的纸张字迹越模糊,羽霖忽而揉成一团扔到地上。
他走到桌前,摊开了纸,准备磨墨。
“哥,我替别人杀人赚了些银子,你不用给青楼女子写词了。”雨翎说罢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放到羽霖面前的桌子上。
羽霖对眼前的银子十分惊讶,他眉头微皱:“你什么时候杀的人?替谁杀的?会不会招惹麻烦?”羽霖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我蒙了脸,没有人知道我是谁。”
“你怎么知道会万无一失呢,”羽霖很不高兴,他摆出哥哥的架子,“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别以为自己功夫了得就天下无敌,如果遇到比你武功高强的人有你受的。我给青楼女子填词虽然挣的不多,但维持我们两个人的开销足矣。”
雨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羽霖的语气忽然软了下来:“我知道你是想多攒些银子,”羽霖沉默了一会,还是决定将这些话说出口,“奉婵姑娘的谈吐和衣着明显是大家之女,你们私定终身也没有用,她的父母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即便找到了她,你也要做好被棒打鸳鸯的准备。”
“我知道。”
羽霖忽而轻松起来:“也不用这么沮丧,只是可能而已,哥哥我多赚些银子,丰厚的聘礼面前,我就不信你未来丈人能不就范。但我得提醒你,别再去杀人了,你和奉婵不能过被追杀的日子。”
“明白。”雨翎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这孩子,羽霖在心里笑道。
外面风雨大作,薛策在薛品的书房里闭着眼睛,揉着太阳穴,十分烦闷的样子。薛品无奈的喝了几口茶,第三次拿起茶杯的时候,发现里面的茶水已经凉透,终于忍不住问:“你到底要我陪你到什么时候?这么晚了,你自己呆着好不好,我要去睡了。”
说罢,薛品起身要走。
“哎,哎,二哥,你先别走,再陪我坐一会。”
薛品长出了一口气:“你要有想不明白的事可以和我说,我帮你分析分析,如果不想说,就自己想,我陪着也没用。”
“你帮我分析分析也好,”薛策刚要开口,却被薛品的一句话怼了回来。
薛品道:“牵扯党争的事不要讲。”
薛策张大着嘴巴,把话咽了下去,问:“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哼,你还能有什么事!朝廷的事我可不参与。我也想不明白你,你从前破破案子,逍遥自在的不好么,搅那个浑水干什么,大哥拉你下水的?”薛品对于弟弟牵涉党争十分不满。
“太子救过我的命,我报答一下也是应该的。”
“大哥报答就好了,还用的着你?”薛品对于他的三弟还是十分了解的,他不会因为一个恩德做自己从前如此厌恶的事。
薛策沉吟了一下说:“大哥说林休不是自杀,她是党争的棋子,被丢弃的牺牲品,我想知道到底是谁放弃了她!”
“太子呗,你现在的主子。”薛品没好气的说。
薛策摇了摇头,并没听出薛品话语的揶揄,若有所思的说:“没那么简单,我越查越觉得事情复杂。很多问题想不明白,乱糟糟的牵不出头绪。”
“所以你就在这折磨我,”薛品指着自己的鼻子,“雨声嘈杂,当然想不明白,你现在!回房间!睡觉!明天清早起来,雨也停了,就站在廊前想,保证比你现在想的清楚。”薛品不顾薛策在背后大叫,快步走回了房间。
次日早上,雨后的清晨泛着泥土的芳香,王禀和徐世疑还在睡觉,卧房被一群持刀带剑的人粗暴的踹开,还不等他们擦去眼角的眼屎,就被带入皇宫。
领头的人正是巡防营统领吕国。
齐禄将密信递到二人眼前,皇上问:“信上的印章可是西凉王的?”
王禀与徐世疑看了一眼密信,便确定是西凉王的印信无疑,两人对视一眼,却谁都没有说话。
齐禄提醒:“二位使臣,皇上问话呢?”
两人又对视了一眼,想从对方眼里找些主意,王禀见徐世疑有点头的意思,抢先说道:“是我们皇上的印信。”
“你呢?”皇上问徐世疑。
“是,下官确定。”
“那说明这封信确实是太子与西凉王往来的密信?”皇上声音低沉,沙哑中带着阵阵低吼。
“什么,什么密信?”徐世疑向王禀投去探寻的目光,王禀心思比徐世疑活络,当即明白那夜陌生人闯入,让他们所做的事意欲何为,后悔当时见钱眼开,没有弄明白陌生人的意图就答应下来。
如今进退两难,承认西凉王与太子勾结,自己就不再是使臣,而是探子。如果不承认,又没法解释夜入太子府所为何事,一时间三缄其口。
徐世疑见王禀什么都没说出来,开口道:“下官只能确定上面的印信是我们王的无疑,其他的一概不知。”
“哼!”皇上冷哼一声,“将他们关入大牢,容后再审。”
徐世疑一听慌了神,忙问:“我们是互通友好的使臣,犯了何罪要关入牢房?”
王禀心里明白,自然心虚,挣扎了几下便被带了下去。
皇上又将密信反复看了几遍,像是下定决心一样吩咐道:“将太子软禁东宫。”
太子与西凉王的事大部分的太子门客都不清楚,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太子被软禁东宫的消息一传出来,太子门客们疑惑大过恐慌。
太子一向受宠,地位凌驾于其他皇子之上不知道几重,平日里连责罚都少见,怎么突然之间就被软禁。
薛昌司空府的门槛都要被踏平了。薛昌召几位知道此事的官员商量对策,这些人中本没有薛策,就在他们讨论处在瓶颈之时,薛策闯了进来。
薛策将那日守门的小厮说的话与众人讲了,才知道有人使了连环手段,一心致太子于死地。
“这两件事一真一假,”薛策道,“唯有让假的真相大白,真的模糊其事才能救下太子。”薛策说到此处忽然想到了什么,也不和薛昌他们说,抬脚便跑出了司空府。
薛策来到使臣住的地方,六十四个使臣都被关进了大牢,这里只有两个懒散的人看守。薛策从墙上跃进去,在王禀和徐世疑的房间各找到一口大箱子,里面摆满了银两。
“果然不出所料。”薛策拍了拍箱子。
他快步跑出使臣住所,路过门口时,门口的守卫惊讶的问:“你怎么进去的?”
薛策在他们的头上一人敲了一下,指着里面道:“看好那间房,不要让人动里面的东西,事关重大,如有闪失,包你们灭九族都承担不起。”
守卫被薛策一吓,忘了他是闯入者,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一定能完成任务。
薛策如一阵旋风般跑去见皇上,还没进大殿,就被齐禄拦在门外。
“三少爷,皇上和大臣们正在里面议事,你有什么要紧的事也得等等。”
薛策焦躁的朝里望了望,对齐禄说:“我有很重要的事,还请公公禀报一声。”
齐禄为难的道:“皇上特意吩咐了,再没议完之前什么人都不见。”
薛策急的在原地画了好几个圈,忽而问齐禄:“皇上可是在商量如何处置太子?”
“这老奴就不知道了,老奴就是个奴才。”
如果不快点让皇上知道西凉使者住处的银两,一旦被人清理,太子的这点翻盘机会都没有了!对了,薛策忽然想到:“吕国!”
“齐公公,巡防营统领在里面吗?”
“在。”齐禄答道。
薛策左手的拳头凿在右手掌上,看来不冲进去是不行了。薛策忽然出手将齐禄的双手拧在身后,附近的侍卫顿时将长枪朝向薛策,成敌对之势。
薛策以齐禄为人质,慢慢向大殿门口靠近,一边对齐禄说:“齐公公,得罪了,今日之事完全是迫不得已,再见不到皇上,会耽误大事。”
到了大殿门口,薛策将齐禄推入侍卫中间,转身进入大殿。
还不等皇上斥责,薛策率先跪下,先声夺人道:“皇上,臣有证据证明太子有冤。臣在西凉使臣的住处发现大批银两,这些银两上都有我国的官印,绝不是他们从西凉带来的。西凉使臣是被人收买,陷害太子。”
“银两在什么地方?”
“还在使臣住处。”
皇上当即派吕国与薛策同去使臣住处,将银两搜出,摆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西凉与我国来往甚少,怎么突然派使者互通友好?西凉使者刚到不足一月,太子就被软禁。太子是储君,东宫动荡,朝野翻腾,正好给他国可乘之机。”薛策振振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