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太子为什么报出自己的名号,从前太子可是全都推到别人身上。”
薛品顿时陷入沉思,口中自言自语:“是啊,我们心思全在你身上,哪里去想事情的合理性,太子的局设的太牵强!”
“二哥”,薛策忽然伸手抓住薛品的袖子,“这只是冰山一角,太子与淮王爷从前只是有些摩擦,大冲突都是从最近一年开始的,我和白明验过太尉的尸体,太尉虽是被叶唐的绝技所杀,但凶手是个左撇子,绝不是叶唐。”
薛品听到此处,明白了薛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挑起太子与淮王爷不合,坐收渔翁之利?”薛品虽这样说着,却觉得实在难以置信。
薛策重重的点了点头。
薛品忽然扬手轻笑:“三弟,你是不是被爹打出文采来了,你刚才那番话,写成戏,准火遍京城。”
“薛品,我在跟你说正事,别打岔!”薛策有些生气。
薛品拍了拍薛策的肩膀:“你呀,就好好在祠堂跟列祖列宗忏悔,我们呢,就努力找证据早日还你清白,其他的事不用想,更不要管。”说着站起身,要走。
薛策急了,朝薛品喊道:“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铭王爷!”
薛品浑身打了个机灵,快速回身,朝着薛策的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斥道:“闭嘴。”随即神经紧张的贴到门口,细细听声音,见门外的守卫并没有异动,才三步并做两步走到薛策身边道:“虽然是在家里,但不该说的话还是不要说。非议皇子,单单不敬之罪做些文章就够你多跪半个月!”
薛策像是看稀有动物似的盯着自己的二哥,实为震惊:“你从前天不怕地不怕,怎么这几句话你就像天塌了似的?”
薛品沉一口气,又沉了沉肩膀,脸上难有的郑重:“太子前朝有战功,背后有咱们薛家,就是论治世之才,其他皇子也是望尘莫及,即便是有人借刀杀人,对付太子,咱们不必插手,如果太子连这点小伎俩都无法应对,又怎么做的了皇帝!”
“可是……”
“可是什么呀!你还有完没完,”薛品摆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我约了柳兄作画,被你耽误了这么久。不说了不说了。”说罢,大步走出祠堂。
望着薛品的背影,薛策五味杂陈,当年的薛品也不是这般爱干净,对于书画的喜爱更没有到痴迷的程度,他幼时喜欢舞剑,即便大哥总是嘲笑他学的都是花架子,他全然不顾,一心想做一名江湖剑客。可就在他十八岁那年,薛策随大哥去军营两年,回来时薛品就像变了一个人,从前从不离手的宝剑被丢到水池里锈迹斑斑,二嫂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说有些日子,薛品总是闷闷不乐,怎么问都不说,忽然一天回来将剑丢入水池,不许任何人捡回来,从此寄情山水书画,犹如痴魔一般。
正想着,门“吱嘎”一声开了,薛策赶忙回过头去,原来是薛夫人。一见薛夫人手里端着饭菜,薛策眼睛都冒了光。
薛夫人满眼心疼的快步走过来,刚一弯下腰,薛策便将饭菜抢了过去,狼吞虎咽。薛夫人一边倒水,一边劝着:“慢点吃,小心别噎着。”
这不说还好,一说,一口饭塞在薛策喉咙间上下不得,他的脸憋的通红,薛夫人赶忙将水递过去,薛策猛灌了几口水,才将饭咽下去。
“慢点慢点。”
薛策将饮尽的杯子递给薛夫人:“姨娘,我爹回来了吗?”
薛夫人叹了口气:“还没呢,也不知道朝廷出了什么事,老爷每天回来的都很晚。”
“我爹回来之后,你跟我爹说,我有事要与他商量,很重要的事。”说着,又猛的趴了几口饭。
“行。”薛夫人应着。
直到月亮高悬,接近子时,薛演才回府。薛昌在薛府已经等了快两个时辰,远远望见父亲的身影,前几日还乌黑的头发,短短几日,便白了大片。
薛夫人将薛策拜托的事告诉薛演,薛演只“嗯”了一声,便和薛昌进了书房。
书房内灯光摇曳,父子俩起初都不说话,忽然薛昌道:“我们要不要求皇后娘娘?”
薛演摆摆手:“策儿是冤枉的,必须由朝廷正章为他洗冤,如果利用裙带关系解决,反而让人诟病。”
“可皇上根本不让我提这件事,每一次刚开口,皇上就不许我再说。”薛昌犯了难。
“皇上是对的。”薛演咳嗽了两声,又揉了揉太阳穴,“若以大局为重,皇上应该立刻处置了策儿和淮王妃,杀一儆百,即显示皇家威严,又能平息此事。皇上没有这么做,就是再给我们时间。”
薛昌听完,一脸苦相,思索了好一会才明白父亲的意思。从皇上的角度讲,薛策与林休可以说是被捉奸在床,受冤的几率不大,此事闹得满城风雨,还牵扯了他两个儿子一个侄子,如不严惩,必会有法不责贵之嫌。如果受冤,能设局陷害这两位的人定非等闲之辈,十有八九也是皇家之人,扯出来更不好看,简直就是叫天下人看笑话,皇上自然不愿意。皇上拖着不办,是给薛家机会。如果在薛策伤好之前,薛家能拿出一套说辞,既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又能替薛策开脱,薛策便逃过一劫,否则必定严惩。
林休是必死,自己的缓兵之计也只能保策儿一时。
“就怕薛策活不到我们找出真相。”
“什么意思?”
“昨天夜里有人暗杀薛策。”
“什么!”薛演只觉眼前黑了瞬间,“是谁?”
“让刺客跑了,幕后主使一定就是陷害薛策的人。”薛昌眼神锐利,似要杀人。“我打算在上元节百官宴上向皇上陈请,请求彻查此事,让皇上派人保护薛策,他人不敢轻易动手。”
出乎薛昌意料,薛演并没有立刻否定他的想法,甚至都没有大的反应。薛演道:“我也正有此意,但不是你去。我去陈请,皇上应允的可能性更大。”
“不”,薛昌道:“如果皇上降罪于父亲,薛府的人只能自保,如果我去说,皇上降罪于我,父亲,你尚可替我求情,薛家还有退路……”
薛演猛烈咳嗽几声,薛昌伸出手,满目担忧,却不知该递上杯茶还是扶父亲坐下。薛演道:“别说了,你当下是四品司空,足以撑起薛家。”说罢,转身,背对薛昌,明摆着下了逐客令。薛昌知道父亲的倔脾气上来了,说什么都没用,便怏怏的走出书房,朝大门走去。
薛夫人一直等在门外,见薛昌大步流星的离去,在背后问:“这么晚了在府里歇着吧!”
“明天还有事!”薛昌头也不回的出了薛府。
薛演望着薛昌的背影没说什么,慢步走到祠堂门口,祠堂的守卫刚要行礼,薛演挥挥手,示意算了。微黄的窗纸上映出薛策佝偻的身影,他显然是强撑着跪着。薛演轻叹一口气,转身要走,薛夫人问:“怎么不进去?”
“过了上元节再说吧。”
薛夫人微微颔首,与薛演一同回房休息去了。
距离上元节还有三天,林休在牢里扣墙算着日子,平静许久的牢房响起了脚步声,这脚步声是一群而不是一个,待她回头去望时,他们已经打开了牢门。
“王妃请吧!”一个太监模样的人开口说道,他旁边的太监将放着一杯酒的托盘递到林休面前。
“什么意思?”不好的预感席卷全身。
太监昂头哼了一声:“哼,咱家还用解释那么多吗?”
林休本想回头后退几步,却发现自己已经靠在墙边,退无可退。她伸手推开托盘,道:“你是谁?皇上还没有判决,你凭什么杀我!”
“皇上不下圣旨,咱家是有几个脑袋敢要王妃的命!”
林休的脑袋忽然之间一片空白,皇上已经判决了,而且判是死刑!“那薛策呢?他怎么样?皇上是怎么处置他的?”林休着急的问。
“谁都比你过的好,你就不用操心别人啦,安心的上路吧。”太监狰狞的表情就像地狱的小鬼。
“我不能死,”林休拼命的摇着头,忽然冷不丁的朝牢门外奔去,为首的太监显然一愣,随即尖叫着:“抓住她。”
跑不出两步,林休便被狼狈的捉了回来。
那太监显然急了,气的直哆嗦,翘着手指头指着她叫道:“给咱家灌进去。”
话音刚落,一双手掐住林休的下巴,辛辣的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流到胃里,不多时胃里传来钻心的痛,只片刻的功夫,她便没了意识。
隔日御花园。刚下过一场雪,太监们正忙着扫雪,太子陪着皇后在摘清晨的梅花。
天气爽朗,清晨的梅花映衬白雪,格外的娇艳。
周敏良与淮王爷脚步匆匆而来,周敏良好似有些急事,目不斜视,直到近到距离皇后和太子几米远的时候,才一愣,顿住脚步。
周敏良几乎没怎么反应,掉头便走。淮王爷惊异的望了望,见母亲离开,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