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跟你什么关系?这么大手笔,应该不是发善心那么简单吧?”游医一边将银针包放进包袱中一边问。
林休正思量着怎么回答,游医又说:“我可不是要打探什么虚实,只是好奇罢了。”
林休笑笑:“还真是发善心这么简单。他们不是乞丐,而是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难民。我曾经也是难民,所以……”林休耸了耸肩。
游医“哦”了一声,忽然问:“你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
“啊?”
游医并没有要林休回答,忽然说道:“快去渤州吧,我能保他十天。”
“啊?”林休有些错愕,“刚才不是说五天……”
游医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啊什么啊,你以为鹤胆是大街上小孩玩的石头呢,遍地都是,要是运气不好的话,一年你也找不到。”
林休的反应能力一时没跟上游医的转变,但马上醒悟过来,必须尽快出发了。临行时只听游医心疼的自言自语:“我的宝贝啊,就剩下两颗,如今还要给这小娃娃一颗,心疼死喽。”
林休笑看着游医抚摸瓷瓶的背影,心想:这个老头还真有意思。
林休匆匆离开客栈,正准备回偏宅拿银子。绯月追出来叫住林休,“公子,渤州还是奴婢去吧,路途遥远不适合公子奔波。”
“就因为路途遥远才要我去。你出过远门吗?认得渤州的路吗?”
“……那奴婢跟你一起去。”
林休自然知道绯月是为自己担心,林休过去拉住她的手,说:“那更不行,你走了这里怎么办?如果再发生像今天这样的事谁来处理?此去渤州,说不定几天能回来,家里都靠你了。我知道你担心被三爷知道,会怪罪惩罚。可咱们触犯的府规已经不计其数,要怪罪就怪罪去吧,什么惩罚我都受着,我更会拼了命的保护你和偏宅的每一个婢子小厮。想想咱们救了多少人的性命,还有什么不值得的呢。”
绯月释然一笑,似乎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她许久,从此,她便放下府规,随林休任性了。
绯月嘱咐:“鹤胆这么难得,估计不会太便宜,宅子里有几对镶着珍珠的金钗,去当铺换成金元宝,容易携带。你自己去奴婢始终不放心,夫人带上念福吧,他是我抚养大的,踏实可信。两个人总有个照应。”
“嗯。”林休重重的点了点头。
林休让绯月去通知念福,再去当铺换金元宝,她自己去市集上买了两匹马,便踏上去渤州的路。
“乔装起来很有男子气概嘛!”临行前,林休一边给念福贴上小胡子一边道。
念福脸羞的通红,口不择言:“夫人贴上胡子,比奴才更有男子气概。”
逗的绯月和林休哈哈大笑。
一切还算顺利,只是被卖马的小贩坑了,这马走的实在太慢,就这速度,就是三天也到不了渤州。正思量着要不要在下座城市换一匹马,在城外树林中突然闻到一股诱人的烤鱼香味。
赶了一天的路,连饭都是在马上啃的干粮,闻到这么美味的烤鱼味怎么能受得了。黑马走了一天也该歇歇脚,两人便寻着烤鱼味走去。越靠近小溪河水奔流的声音越清晰,待近了,才见小溪边烤鱼的人竟是薛策和常安。
林休兴奋的跑了出去,大喊他的名字。他看到穿着男装又带着面具的林休愣了一下,随即脸上荡漾出笑意。林休跑过去,他同样向林休跑来,林休到他面前站定,而他却一把将林休拥入怀里。林休心中顿时涌出一股暖意,这股暖意还没来得及流遍全身,突然犹如一盆冰水浇在头上一样彻骨冰凉。此次不是林休自己独来,身后还有偏宅的念福呢!
林休干笑了两声缓缓推开薛公子,问道:“你们怎么在这?”
薛公子笑盈盈的回:“这个问题应该我来问你吧,你怎么出现在这?还这身打扮,又有新任务了?”
林休一边听薛公子说话,视线不自觉的去瞄快要烤好的鱼。薛公子发现,挪身挡住了林休的视线,假装警觉的说道:“看什么呢,那是我的鱼,休要动邪念。”
林休也不假模假样的拘谨着了,推开薛公子,也不回他的话,径自走到鱼旁,刚伸手要拿,一旁站着的常安“诶”了一声。
林休站起身来,对着常安指着自己的脸问道:“你是没认出来我是谁,还是压根就不认识我。”
常安嘿嘿一笑:“当然认识,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那你还诶什么诶。”林休使劲嗅了嗅鱼的香味,说道:“一看你们俩游山玩水就不缺吃喝,这条鱼就当见面礼了,多谢哈。”林休也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将两条鱼拿起来,准备给念福一条。
一转身,正看到念福远远的盯着薛公子,怪异的眼神中夹杂着憎恶。这时林休才发现,念福似乎并不愿融入他们,牵着马匹远远的看着,随时等待林休离开。
林休拿着鱼走过去,他才收回目光,进而转向林休。林休将鱼递给他,他迟疑着想接不接的样子。林休低声说:“他们不知道我是女的,别说走嘴。”
念福突然抬起眼睛看了看林休,又看了看薛公子,紧绷的神情放松下来。林休看到他喉结处上下动了一下,就知道他早就饿了。再次向他扬了扬烤鱼,他笑着接过,赶忙张嘴就吃了一口,烫的直咧嘴。
常安又打了两条鱼重新烤,四个人围着火堆边吃边聊。林休说了她们此行的目的,薛公子眉头紧锁的说道:“我倒是听说过鹤胆这个东西,渤州是有,但可遇而不可求,区区十天实在困难。”
林休听了很是泄气,但明知这样也必须去试试,没准老天可怜米儿呢。
薛公子思索了一会,从腰间解下佩戴的扇形玉佩,交给常安。常安望着玉佩,不敢相信似的瞪大了双眼,半天都没有接。薛公子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骂道:“看什么呢,拿着去找我大哥,问他有没有,没有的话让他去朋友那里问问。”
常安一脸为难的再问:“你确定要拿着玉佩去问?”
薛公子:“玉佩都给你了,还有什么疑问的,赶紧去,现在去,快马加鞭的去。如果有直接送到客栈,再来渤州通知我们。”
“哦。”常安这才起身,上马奔驰而去。
希望又多了一些,林休自然高兴,高兴之余林休很是不解,这玉佩到底代表着什么,让常安如此为难。
薛公子一边用匕首刮掉鱼鳞一边说:“还不是我爹。小时候我大哥被人绑架,勒索钱财,我爹穷的叮当响,压根没信,大哥差点死掉。我爹呢,特别内疚,就把传家的玉佩截成三块,我们兄弟三人每人一块,必须配在身上,如果拿着玉佩去求救,说明遇到了累及生命的危险。”
林休惊得张大嘴巴,望着常安早已远去的背影结结巴巴的说:“那你还……”
薛公子将拨好鱼鳞的鱼肉递给林休,随意的说:“兄弟嘛。”
林休默默的不停将鱼肉往嘴里送,心里甜甜的,猜想着难道他的心思与自己一样?
这夜,他们在树林中露宿了一晚。
皓月当空,薛策将手枕在头下当做枕头,双目微闭。万籁寂静,偶尔有几声青蛙的叫声响起。薛策忽然睁开眼睛,一个挺身坐了起来,望了望身边的林休和念福,见他们睡的正熟,起身隐入树林深处。
“还不出来?”薛策怀中抱剑喊道,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让跟踪他们已久的人听见。
精干的身影出现在薛策面前。
“三少爷。”那人眼神清冷,态度恭敬。
“为什么跟踪我们?”
“小人是跟踪那两位公子而来,并不知道三少爷与他们相识。”
“这两位公子惹上了什么事?淮王爷竟如此重视,派你来跟踪?”薛策放下手中的剑,垂在身体一侧。
“小人不便多说,三少爷见谅。”叶唐双手抱拳,举于头前,以示歉意。
“我也不为难你。你回去吧,跟淮王爷说,不管是什么事情,都不会与这两位小公子有瓜葛。”薛策转过身,正欲离开。
“三少爷怎么能如此确定?小人冒昧,敢问三少爷与那两位公子如何相识?”叶唐追问。
薛策转过身,咧嘴挑眉道:“知道冒昧还问,和你一样,不便多说。”
太还不亮,薛策三人便起身前往渤州,叶唐并没听从薛策的话回汴京呈禀淮王爷,而是继续跟踪三人,只是距离拉远了。
到了下一座城,叶唐钻入一家牌匾上带暗红色弓箭头标记的药铺,在药铺老板内房,将昨日之事详写下来,一封飞鸽传书呈给淮王爷。
汴京内,当常安将扇形玉佩交到薛昌手中的时候,一向沉稳勇武的薛昌浑身一震,接过玉佩的手明显颤了几颤。
刚刚还浑厚的嗓音顿时有些沙哑:“薛策出了什么事?”
常安低着头,不敢看薛昌。薛家四位大人,薛昌是让常安最恐惧的。军营出身,父亲虽官至御史大夫,他的司空之位却没沾半点家族的光,真真从战场上用人头垒出来。很少笑,发起怒来连他的爹娘都不敢多话。好在他赏罚分明,秉性尚良,下人们不犯错的时候倒还轻松一些。
只是此时,常安理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