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
江水四溅,腾起一朵浪花。漂亮女子漂浮在水面,一头湿发贴着脸蛋。望见船楼已经起火,四周的海水都是家丁的尸体,呛着浸着泡了血的江水,女子心头满是不甘。忽然,她看见一艘熄火的船楼正朝这边驶来,不由一喜。
“救命······”
她的呼救声也引起了一些河盗的注意。河盗们纷纷喊着“别让她给跑咯”,然后跳下小舟,撑着船桨,朝漂亮女子追来。几个拿着弓箭的河盗更是纷纷张弓搭箭,向她而射。
漂亮女子一边张开玉臂,用尽最大的力气朝金华号游去,一边回头躲闪着飞驰来的箭矢。人力终究比不过小舟的速度,很快一驾小舟便追了上来,离他只有三步之距。一个丑陋河盗,望着漂亮女子的身影残忍一笑,抡起一根类似狼牙棒的武器,就要往她头上砸。
此时金华号离漂亮女子也只有二十步之距,已经是很接近了。凭陆渔或者叶离的轻功,都足以行事。
万急之下,只见陆渔身影一动,脚踏上船头船舷,借力一跃,跳上江面之上,似一阵风吹向那架小舟。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漂亮女子面对着砸来的大棒,绝望地闭上了一双倩目。只是过了许久,仍无感到疼痛之意,她不由缓缓张开眼,凭着清幽月色,和远处楼船升腾起的火光,看清了一道蓝色背影。
小舟一荡,往下一沉,荡起几圈涟漪。
蓝色衣袍随风拂动,与清幽月色交相辉映,竟有几分常胜将军之姿。陆渔踏在小舟的船头,杀鱼剑半出剑鞘,挡住了狼牙棒的一击。
丑陋河盗一惊,对着这个不速之客怒喝:“你是谁,敢坏爷爷的好事?”
陆渔没有跟他废话,兜起一脚就把他给踢到江水里。剩下两个河盗抡起大刀就砍向陆渔。陆渔也是三两下送他们到河里去了。搞定完碍手碍脚的人,陆渔转身将漂亮女子拉上小舟。
漂亮女子在水里泡得久了,精疲力竭,一上来就扑倒了,软绵绵的。只见她缓缓抬起头,脸色苍白,喘息着说:“谢谢······救命之恩。”
就在她刚说完,陆渔脸色一变,忙把她拉到自己背后。漂亮女子被突然大力一扯,顿时一惊,不知陆渔所为,以为陆渔对她有歹心,想出声娇叱:“你想······”
她话没说完,就惊住了。
一阵箭雨飞射而来,在楼船大火的辉照下,显得杀机重重。陆渔拔出杀鱼剑,旋起阵阵剑芒,一一将箭矢挡下,就如一门坚固的盾牌。箭矢左右乱射,小舟上横七竖八插着,江面上飘着。箭矢入水激荡起朵朵水花。
见箭雨毕,陆渔收回杀鱼剑,对漂亮女子说,“闭上眼”。然后手臂环上她的腰,将她紧紧搂住,双脚用力在船头上一踏,施展轻功,飞跃上半空,划过一道弧线后落在金华号船头上。
叶离忙过来,将漂亮女子扶着,问她:“你没事吧?”
漂亮女子看着叶离、高轶,答道:“我没事!”然后又把目光投到那道蓝色身影,虚弱地说:“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欧阳梓万分感谢!”
陆渔轻轻点头,说道:“不用客气。”
河盗撑着一叶叶小舟朝金华号追来,大声吆喝。其中一个头裹着皂巾的阴鸷青年男子腰间挂着长刀,冷视着金华号,看起来有几分城府。他正是这群河盗的首领,此时正站在楼船上,一脚踩上船舷,目视着手下河盗的追击。
“这伙杂碎追上来了,给他们点颜色瞧瞧!砍了他们!”高轶将金背大刀驮在肩上,怒视着下面,就要踏出去。
“不可大意,看上去河盗也有五六十人,而且在水上,他们更是得心应手,我们先失一着。”陆渔伸手拦住了他,沉着说道。
“这位客官说得对啊,我们还是赶快跑吧!”旁边的舵手见到河盗这番阵势已经被吓得脚不能稳了,神色焦急地劝说,然后连跑带爬赶到船舵,就要转舵改道。
叶离对舵手喝道:“你真想试试我的剑锋利还是不锋利?”
舵手又被叶离吓得瘫倒,手松开船舵。叶离冷哼一声,不再理他,然后对陆渔说道:“这伙人沾了这么多无辜之人的血,岂能放过他们!依我看,一个不留!”
这话既锋锐又自信,令陆渔神情微澜。对着越来越近的小舟,陆渔目光沉着,思索一会后说:“我们要做的事是送辛梓和展嵩到池州。不过······既然你们都想宰了他们,我也没办法!”陆渔话锋一转,很是无奈。
闻言,高轶豪爽大笑,一副同道中人的模样。而叶离凤目含喜,饶有溢彩地望着陆渔。欧阳梓本想出言相劝,叫陆渔等人“不可大意”,但她转念一思,自己是受人恩情,此时不轻易置喙才是最合适的。
听到外面动静,姚大夫早已走了出来,也听到了陆渔几人的谈话。他激昂出声道:“有老夫这个庸医在,你们放心地去吧,留条命回来就行。”
姚大夫的话冲淡了严肃的气氛,使大家发起笑来。
天穹之上的月亮似乎不忍看人间杀戮,瞧瞧地躲了起来。
陆渔仰天望了眼天空,闭合双目感受,自语道:“起风了!”
叶离和高轶站于陆渔两侧,皆执锐踏上船头船舷上,冷视着下面十条小舟。高轶是个好酒之人,还不忘拿起案上的酒壶往嘴里灌,喝光酒壶里的酒后,将它仰天一抛。
在酒壶砸落江水,溅起一团巨大的水花,响起沉闷的拍击声的时候。
三道身影同时跃出船头,分别朝迎头三驾河盗小舟飞去,一一落在船头上。
杀鱼剑出鞘,身如游蛇,迎头砍翻一人,转身刺穿一人,俯冲割下一人,跃身捅翻一人,腿法掀起一人。快如疾风,拔草不存!一时之间,五个河盗或死或伤,全无再战之力,整驾小舟除陆渔外再无高于膝盖之人。杀完这一驾,再跃身跳上另一驾去了。
在金华号上的欧阳梓一脸惊色,叹道:“好武艺!古人曾有诗曰‘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今见侠士三步杀一人,去舟荡寇清!”
左边叶离也是出手不凡,轻盈的身法,配上刁钻精确的剑法,一往无前。虽身为女儿身,对于这伙贼人却毫不留情,不久把舟上无人一一杀尽。
右边的高轶一把金背大刀,大砍大杀,最是适合在舟上这种狭窄之地使用。五个河盗被砍翻三个,剩下两个心惊胆战不敢接战,竟跳江而去。
陆渔三人一路高歌,杀尽一舟又一舟,最后将十舟的河盗全部或杀或驱,全部清理完,共同落在同一驾小舟上。
对面还有一条,只有一个人,靠在楼船的船身边缘。楼船上火光冲天,灰烬随风飘散,在大江上乱飞。那阴鸷男子的脸被映得通红,正如他此刻的心情一样,怒不可遏。他将脚收了回来,冷喝一声:“都是废物!”
只见他一拍船舷,跳下停靠的小舟,对剩下的这个河盗喝道:“摇过去!”
这个河盗脸有惧色地望了对面陆渔三人一眼,迟迟没有动手。阴鸷男子愠怒,抽出刀抵在他的脖子旁,威胁道:“要么死,要么摇!”
这个河盗不敢反抗,只得乖乖地摇浆向陆渔等人靠去。两舟在相隔十步的距离定下,互相冷对。
阴鸷男子并没有出手,先对陆渔三人拱手以礼道:“三位好身手,我佩服!可这是我和他们之间的事,我劝各位还是不要管的好。若是三位退去,将躲藏在你们船上那个女子交给我,今晚之事就权当是误会,我决不计较!”
对于阴鸷男子的话,叶离嗤之以鼻,“你们乱杀无辜,还敢说计较?应该是我们是否要跟你计较才对!”
高轶附和道:“没错!一群屠杀手无寸铁的妇孺,天理不容的水贼,是江湖豪杰都不会放任你们!”
见软着不成,就只能用硬的,阴鸷男子威胁道:“只是世上有些闲事,不该管的就不要管,否则恐怕连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虽然三人杀败五十多个河盗着实是被吓了一惊,但是转念一想又定下心来。因为五十多人分十舟,一舟只是五六人,这样分而击之,对于身手好的人来说并非难事。
高轶是个莽撞脾气,举刀喝道:“你的手下都没了,还在装蒜!有种自己过来,与我一战!”
叶离冷笑道:“威胁我听得多了,还怕多你一个吗?”
阴鸷男子冷笑道:“那就让我来领教一下你们的武艺到底能不能敌得过我的刀!”话毕,阴鸷男子一跳而出,直朝对面小舟而去。
“他就交给我了!”高轶对陆渔二人甩下一句,跃上半空。
两人在两舟中间水面的上空交锋,都是用刀,打起来颇有气势,碰撞摩擦出的火花在夜晚异常显眼。几个回合后,皆施展轻功飞离,跳到陆渔背后靠近金华号的九条小舟处,再生激斗。
阴鸷男子的武艺丝毫不约于高轶,两人可算是平分秋色。高轶越打越心惊,阴鸷男子比他还心惊。
叶离惊讶道:“没想到这个人有这般武艺,连高轶都拿他不下!”
陆渔凝视着阴鸷男子,沉声道:“高兄遇到对手了!”
三十多回合后,两人终于停歇,各自踏在一条小舟上。高轶喘着气,凝重地打量着对面的阴鸷男子,讶异道:“自旱刀闫明外,你是第一个能与我过这么多招的人,虽说是个恶人,但还是值得我重视!”
阴鸷男子也脸色发红,力气耗损不少,听到高轶的话不由骇怪,脱口而出问:“旱刀闫明?”原来眼前这个白脸大汉能与旱刀闫明交手,怪不得有这般武艺,他心下如是想。继而,冷哼一声,“能与闫明交手又如何,今日就让你葬身大江!”
高轶仰天一笑,很不屑地望着他,“看谁让谁葬身大江!”
两人又从小舟上一跃而起,两把大刀又砍在一起。高轶刀法铮铮钢骨,而那阴鸷男子的刀法似乎有一种韧劲。一刚一韧,搅合在一起,又相持不下。
“这人的刀法倒有点像白鹿山庄的青屏刀法。”叶离想起了师傅曾对她点评各江湖门派武艺时的话,醒起白鹿山庄的刀法,似乎与阴鸷男子的颇为相像。
“白鹿山庄?”陆渔一愣,心脏疙瘩一下,转而望向叶离,只见后者处于神思中。
“只是有些像而已,我也不确定。”叶离将自己说的话圆回去。
陆渔点了点头,暗地里却对叶离的话留心起来。无论是斩马刀还是白鹿山庄的动静,对他来说,都是值得留心之词。
在陆渔和叶离谈话的功夫,高轶和阴鸷男子的对战局势发生了些许变化,只见高轶开始占上风。阴鸷男子越打越心惊,又用余光瞅到未动的陆渔二人身上,内心的不安愈加强烈。在一个后退中,猛地踢起一个船桨。船桨像被狂风刮过的水车般转得极快。
阴鸷男子敏锐琢磨到船桨的轨迹,一脚踢在端部将其踢出。船桨受力破空而出,直冲向高轶。高轶正举刀朝他劈去,陡然见船桨飞捅来,连忙劈出一刀,将其劈成两半。
两根木条从高轶身侧飞过,双双没入江水。而阴鸷男子在提出船桨后,已然抽身,驾了另一叶小舟而去。
高轶见状,心中大急,欲去追。
陆渔连忙叫住他:“高兄,穷寇莫追!小心伏兵!”
闻言,高轶唾了一口,退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