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启!”
叶离惊叫出陆渔的名字,凤目喜上眉梢,提剑施展轻功,破开围困跃了过去。
“嗯?”陆渔勒住马缰,望了一眼欣喜的叶离,然后眺目望了眼弓身于大树之侧的鲁钧和远处的三人,虽然夜色昏沉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但看到他们的姿态,眉宇一沉便已然明了。
“叶离,他是谁?”陆渔翻身下马,握紧手中杀鱼剑,虽是对叶离说,但目光却始终落在鲁钧身上。直觉告诉他,这个人的威胁最大!陆渔待走近后,才发现了这个人戴着的面具竟然是银面具,不禁心下一惊,电光火石之际杀鱼剑已出鞘,指着鲁钧大喝:“你是二更天刺客?”
那三人趁叶离分神之际,猛然在背后偷袭。叶离连忙回身与三人混战在一起,很快就将他们压得无反击之力。
这时陆渔看清了,认出了十九客三人的身份,冷然说:“原来是你们,真是有缘!”
鲁钧提刀缓缓站起来,看到陆渔的脸时他已翻江倒海,天方楼一剑闪现出脑海。先前听十九客三人说过,叶离找了一个比她自己更厉害的高手,不可小觑。原本还不屑一顾,以为是他们为失败找借口。如今见叶离武功竟不亚于自己,那这个青年岂不是更恐怖?鲁钧如是想着,已然萌生退意。于是眼珠一转阴风怪气地说:“你是谁,莫非是她的新情郎,哈哈!”
见到鲁钧如此肆无忌言,污及自己与离世的在意之人,叶离顿时怒火中生,舍了十九客三人,举剑如飓风一般快速杀将而去。鲁钧又施展起那个鬼魅的身法,闪到陆渔的另一侧,向二人洒出一团粉。
陆渔连忙把手遮挡在眼前,拨开那些碍眼的粉末,咳嗽几声,再睁开眼时,发现鲁钧已不见人影。叶离猝不及防也是如此,拨开粉末,发现不见了鲁钧,急忙追出几步,环顾四周后见让他给跑了,不由拂袖冷哼,凤目里尽是不甘心。
十九客三人也趁机翻上屋顶,纵身一跃,消失于夜色里。
“下次再见,一定杀了你!”对着那边空无人烟的空气丢下句杀意凛然的誓言,叶离转过身缓缓走至陆渔的面前,叹了口气说:“他就是二更天的五客鲁钧,可惜让他逃了,要不然我加上你一定能把他的命留下!”
“他的武功怎样?”陆渔问。
“我方才与他对战五十多回合,不分上下。”叶离目光既有厌恶也有忌惮。
“如此说,他也就你那个水平。”闻言,陆渔将剑入鞘,大概知道鲁钧的实力,倒不怎么担心了。
“嗯!嗯?”叶离点了点头,然后一想发现这话不对劲,明显在蔑视自己,于是争道:“什么也就我这个水平?我很差吗?”
陆渔一愣,没有预料到眼前这个女子会突然不爽,于是解释说:“你,你也不差,只是比我而言差点而已。我没别的意思。”
“你?”叶离怒火中生,真想给他一巴掌!不过一想他说的的确是实情,技不如人,只好咽下这口恶气!叶离干脆撇开头,不对着他,发现自己每次都被他激到,真不知找来的是帮手还是冤家。
“我本来就预料到,被你这么一坑害,麻烦肯定是少不了的。没想到,才过了多久,二更天就找上门来了,你还是坦白说吧,目前究竟有多少人在追杀你?”陆渔不管她的不爽,径直将目前最严峻的问题抛了出来。
叶离沉吟一会,正色道:“斩马刀的人早被我杀了,目前应该是五客鲁钧,还有二十三客、二十二客和十九客以及他们手下的刺客在池州城内,我们若出城,定被他们所察觉!”
“我们乔装打扮一番,没准能躲过他们的视线。”陆渔想了一会,觉得这样做可行。
“如若被发现怎么办?”叶离拧紧蛾眉。
“你不是说不知怕字怎么写的吗,难道经我指点后,你就会写了。”陆渔嘲笑她。
被陆渔这么一激,叶离露出愠色,继而冷傲地说:“虞公子真是好胆色,那就明天出城!”
陆渔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叶离说:“你的手帕,物归原主。”
叶离看着手帕一愣,旋即明白陆渔折返回来是还手帕的,一下躲过手帕后还是硬硬地回了句:“多谢了!”
“天色不早,先找间客栈落脚,明早再做打算。”陆渔环顾四周,见毫无人烟,连闹市的喧嚣之声也听不见了。
大魏律法规定,一更时分施行宵禁,关闭城门,任何人不准随意出行,违者受笞打十下。
叶离点了点头。陆渔拉着黄骠马,和叶离一道沿着寂静小巷走到尽头,辗转回主街。此刻主街上行人已经稀少,华灯熄灭。池州城内富人众多,因而青楼酒肆也颇多,聚集于主街两边。百业多已打烊关门,唯青楼烟花之地仍灯火通明,一派奢靡璀璨景象。
一个英武公子,一个清丽佳人,郎才女貌并排而走,时不时引来行人注目。
青楼门前,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艳丽女人拂动着手帕,极尽妩媚地揽客,时不时有一两个路过的男人经不住软骨香风的诱惑,被艳丽女人搀扶进去。青楼女子的目光一向是毒辣的,什么人是有钱的,什么人是有权的,都能一眼看出。
陆渔牵马路过青楼门前,闻到一阵阵胭脂粉味,甚是刺鼻,不由地拧紧眉头。
门前那几个艳丽女人见到一个英武青年牵着骏马而来,神色淡然如水,目不斜视,飘然有出尘之姿,不禁眼前一亮,争相拥簇而去,一把将叶离挤开,攀附在陆渔的左右,拉拉扯扯。
“这位公子,进来玩玩嘛!”
“这位公子生得可真俊俏哟!”
“公子,奴家来陪你可好!”
······
叶离在一边看得哑口无言,不由咳嗽了几声。陆渔尴尬无比,一个闪身躲开了这群艳丽女子。忽而一个一脸脏兮兮,身着粗麻布衣的娇小豆蔻少女吃力地提着水桶跨进门,一颤一巍的,累得满头大汗。少女垂着头,凭着人的脚闪闪躲躲进入大门,在不经意间望了陆渔一眼,继而瞪大了双目。少女一时忘记了看路,撞上了一个抱着美女,喝得醉醺醺的纨绔公子。水桶的水倾泄而出,溅到那纨绔公子的裙袍上,顿时湿了一大片。
被泼了一泼水,纨绔公子立马大怒,举起手掌就要朝女子击落,开口咒骂:“你这贱仆,瞎了你的狗眼!敢泼大爷我一泼水,找死是不是!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你!”纨绔公子掌连着腿往女子身上招呼。
少女扑倒于地,双手捂着脑袋,闪躲着纨绔公子的毒打,咬紧牙关忍痛,没有发出任何的求饶声,只是双眼泛着泪光。老鸨听到动静连忙出来抚慰那个纨绔公子,扭着少女的耳朵泼妇骂街般咒骂:“你这没长眼的贱仆,冲撞了王公子你担待得起吗?”
少女吃痛地扭曲了小脸,但依旧没有痛呼,忍得嘴唇都出了血丝。咒骂得差不多时,老鸨吩咐了两个仆人将少女架起,就要拖进去。
叶离望着那少女,想起了年少时的自己,黯然神伤。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阻止,一声轻喝:“慢!”
老鸨一诧,打量了叶离一眼,嚣张地说:“你是何人,敢管我风月之事?”
依偎在王公子身边的那个美女也阴阳怪气地说:“呦呵,哪家的小姐,不好好呆在闺房,却来青楼咋呼,不知羞耻!”
不见倒好,那个王公子一见叶离长相清丽,婀娜身姿,有清莲般的出尘气质,不禁色心大动。伸出一只手,就要朝叶离的脸摸去,猥琐地说:“美人,要不你也随本公子回家,保你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他的手伸到一半,就发出一声杀猪般的痛呼。只见叶离一脚将他踢飞得老远,直撞到红柱上方止。周围那些美艳女子吓得掩面惊叫。叶离收回脚,看都没看他一眼,也没理老鸨和那些美艳女子,径直走至少女旁,将她搀扶起来,抚慰道:“没事吧?”
少女缓缓抬起头,看了一眼面前好看的大姐姐,摇了摇头。叶离将她拉近自己身边,然后对着老鸨冷然说:“从现在开始,她我就带着走了!”
老鸨一听这还得了,这不是明晃晃来抢人么,顿时指着叶离叫骂:“你是什么东西,说带走就······”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张银票晃住了眼。
陆渔早已看不下去,只不过是叶离比他快上一步。他从怀中掏出一张一百两银票,遮在老鸨的眼前,厌恶地说:“一百两你拿去,人我们就带走了!”
老鸨见到银票,双眼尽是贪婪之色,连忙伸出手接过,还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立时变了张脸,眉笑颜开地对着陆渔和叶离说:“既如此,这位公子和这位小姐就把她带走吧!”
叶离冷冷地刮了老鸨一眼,满是不屑,扶着少女,走下庭阶。陆渔跟在后面,牵着黄骠马。谁知没走多远,少女就挣脱叶离的手臂,冲入陆渔的怀中,口中呜呜哭泣。陆渔被少女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一时不知所措,望了叶离一眼。叶离也吃了一惊,迎上陆渔的目光。
陆渔伸出手犹豫了一会,还是摸了摸她的头,抚慰道:“别哭了,我们带你走!”
叶离也走至她的身侧,拍了怕她的后背,柔声抚慰道:“别哭了哦,姐姐带你去买新衣裳!”
闻言,少女停止了抽泣,缓缓地抬泪脸,一双秀目已经红肿,用本已肮脏的麻布衣袖擦脸,抹去了泪水,露出了一张清秀的稚嫩脸蛋,和眉角边那块月牙形伤疤。
见到这张脸和月牙伤疤,一段久远的回忆涌上心头,如槌子敲击铜钟,震荡了内心。陆渔英目瞪得浑圆,鼻子里喘着粗气,拧紧少女的双肩,俯身于她的耳边,惊喜地问:“你是?小岚?你是小岚吗?”
少女激动地地将红肿的大眼弯成半月,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你,小岚,原来你没事!”陆渔欣喜地拥抱着她,许久才放开。
一旁的叶离不明所以,见着陆渔突如而来的变化,红唇微动,想问她是何人,但还是没有开口打搅他。
少女口中呜呜地不停发出声响,表示自己没事,喜极而泣,又流了两行清泪。
陆渔发觉了她的异样,欣喜慢慢不见了,惊疑地问:“小岚,你怎么不说话?”
顿时,少女眼眸的明亮逐渐暗淡下来,侧开了头。陆渔脸色一惊,急问:“小岚,难道你不能说话了?”
听到陆渔问出这句话,叶离也被吓了一跳,将目光投到少女身上。少女神伤盈脸,忽而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似乎陷入了痛苦的回忆。
见她这个样子,陆渔赶忙拉起她,劝说:“没事了,以后你就跟着虞大哥,那些人大哥是不会放过他们的。”经过这番劝慰,少女的神色松缓回来,但依然心情低落。
叶离环顾了四周,见人烟已经稀少,便对陆渔说:“虽然我不明白你们之间的事,但我觉得现在不宜多耽搁,应快带着她离开此地,找间客栈安顿好。”
看了叶离一眼,陆渔此刻心情很复杂,同意地点了点头。将少女扶上黄骠马后,一拉马缰,远离了身后风月脂粉的喧嚣,三人消失在主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