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诚诚的哭声才停下来，在她的怀里低声的抽噎着。

他从温冉的怀里退出来，一双眼睛红肿的不成样子，看得人心疼。

戈肇第一时间感觉到出事时便去跟护士台了解情况，面色严肃沉重地说：“是车祸。送来的时候，多处出血，人已经没有意识了，而且在送来的路上还有短暂的休克。”

温冉没说话，而是起身再弯腰将诚诚抱起来，轻轻的，温柔的放在椅子上。

诚诚低着头，温冉从包包里拿出纸巾轻柔的擦拭他的眼泪：“诚诚，你吃东西了吗？我让护士姐姐给你买点吃的好不好？”

“我不饿。”诚诚摇头。

“那你睡一会儿，等睡醒，妈妈就出来了，你别担心。”

诚诚抬头无助的望着温冉，小手紧紧抓住温冉的衣角，像是攥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

他哑着声音，努力的让自己不要哭出声来，克制着，音颤：“温阿姨。”

“我在。”

“妈妈她……会死吗？”

温冉眸光微滞，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半晌，她摸了摸诚诚的头：“……不会。”

“真的吗？”

“嗯，真的，但是你要先照顾好自己，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别让妈妈担心，好吗？”

诚诚一双稚嫩干净的眼紧紧地盯着温冉，听到她温声的轻哄，点了点头：“好，我吃饭休息，只要我乖乖的，妈妈就不会死对不对？”

“对。”

诚诚从椅子上下来，仰头看着温冉，“温阿姨，我想吃东西，我乖乖的。”

“戈肇，麻烦你了。”温冉看向戈肇。

戈肇当即明白，上前牵着诚诚的手，带着他离开手术外。

温冉双手环臂走到另一边的窗户前，从上往下望是住院部后面的小花园，阳光有些刺眼，划破了云层，正好落在花园的花丛上。

明明是艳阳天，温冉却感觉阵阵寒凉。

戈肇将诚诚交给护士台的护士后便折返回来，把手上跟护士借的一件干净外套递给温冉。

“温小姐，您身上的衣服……披上吧，虽然是晴天，但毕竟入秋，天冷。”

温冉身上都是诚诚的眼泪和鼻涕，狼狈不堪。

她依言接过外套穿上，侧头看向红彤彤仿佛是死神手里的镰刀的手术中三个字，抿紧唇：“戈肇，你觉得这个车祸是人为还是意外？”

“人为，而且还是冲着一击毙命去的。”

在交通事故中，不逃逸致人重伤或死亡不过是三年到七年的牢狱之灾，如果用几年的自由来换取大富大贵，不少人会趋之若鹜。

这场车祸来的太是时候，正好是在阿娇昨晚给她打电话说有录音要交给她的时候。

想要让人觉得这是意外都太难。

温冉抿紧唇，戈肇拧眉有些不放心：“温小姐，我们还是尽早回桐城吧，我担心会有人对您不利。”

“戈肇。”

“温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你觉得会是谁？”温冉并没有直接答应戈肇的建议，而是又拉回刚才的话题，问。

戈肇沉眸，只思忖一会儿便道：“有两种可能。”

“……”温冉没说话，静静地听着。

“一种是丛芳秀，也许是她来找阿娇，阿娇以那个录音威胁她拿手术费，丛芳秀不愿意，毕竟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她或许会觉得给了这一次，下一次只会让阿娇变本加厉，所以干脆找专业的杀手，斩草除根。”戈肇徐徐分析道。

专业的杀手和在暗网上找个替死鬼的价格云泥之别。

丛芳秀真的会花这样大的价格就为了杀一个阿娇？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跟您昨晚的猜测有关，如果当初你被送进地下拍卖会真的是有人在背后操作的，那极有可能那背后的人已经知道温小姐你来了阮城，阿娇的存在可能会让他露出马脚，所以最保险的办法就是让阿娇永远闭嘴。”

永远闭嘴的方式有两个，一个是死人，一个是植物人。

戈肇的分析和她所想一样。

所以她才会觉得寒凉……如果当初是真的有人布了一张大网，那现在那个背后的人是谁？

“温小姐，不管是哪种可能，我觉得还是尽早离开阮城回去比较好。”戈肇道。

“等手术结束再说吧。”温冉并没有答应。

戈肇见状也没再多说什么，温冉又道：“戈肇，我想你帮我查一下丛芳秀的这两天的行程。”

“温小姐是觉得丛芳秀来了阮城，阿娇是她雇的专业杀手做的？”

“她应该来了，不然阿娇不会在昨晚，只需要我几句话就同意。至于阿娇的车祸是不是她，我不清楚，但整件事情，总归跟她逃不了干系。”

不管是半年前的地下拍卖会还是温少良的车祸，丛芳秀都别想逃。

戈肇颔首：“好，我现在就让人去查。”

温冉轻颔首，静静地看着灯亮的手术室提示灯。

这一亮，直到下午快入夜才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