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宅。

莫华敲门而入，抬眸看向拄着拐杖站在落地窗前的霍西建，明明年近八十，可身板仍旧挺直，屹立在那里就让人感觉到阵阵压迫感。

“老先生，东寒小少爷已经安全回到坞园了。”

“嗯。”

莫华眼底闪过一丝探不出意味的暗光，余光瞥见沙发扶手搭着的外套，拾起迈步走上前，“老先生，现在眼看着入秋，这一早上天气还是有点凉，您穿件外套吧。”

霍西建睨了眼，穿上。

许久，他上下唇轻碰，浑浊低沉的声音泄出：“坞园那边怎么样？”

“听坞园那边传过来的消息就是……”莫华顿了顿，继续道：“南澈少爷非常宠温冉，可以说是凡事为她亲力亲为，坞园上下已经把她当做女主人看待了。”

“呵。”霍西建轻蔑一笑，浑浊的眸凝聚着犀利，“女主人？就她，麻雀终究是麻雀，还相当凤凰不成？”

“老先生说的对，南澈少爷只是一时新鲜，这个温冉肯定不能蹦跶多久。”

“一时新鲜？”霍西建听到这四个字，却忽地眸光微沉，好似想到了什么过往，握住拐杖的手不自觉的收紧几分，半晌喃喃：“当初，我也觉得他是一时新鲜。”

莫华抬眼看向霍西建，察觉到他比方才还要沉重几分的神色，恍然明白过来那个“他”是谁。

“老先生？”

霍西建默然，转身走向大班桌，桌面上放着的是为数不多的全家福。

他视线落在全家福上的一个男人身上，穿着黑色的西装，棱角分明的脸，眉宇之间与霍南澈有四分相似，这人正是消失了多年的霍南澈的父亲——霍北辰。

一眨眼，二十八年了。

霍北辰自从消失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当初，他也是觉得霍北辰不过是一时新鲜喜欢上那个自以为是、傲慢的女人，却不想他情根深种。

再后来那个女人死了，他仍旧觉得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儿子霍北辰不过是一时颓废，不过区区女人罢了，哪里找不到？却从未想过，霍北辰将自己锁在坞园内整整一个月后，销声匿迹。

莫华看出霍西建的思绪，站在他身后，语气安抚：“老先生，南澈少爷是在您身边长大的，到底什么重要，我相信他一定分得清，他和北辰少爷虽然是父子，但到底不是一样的人。”

“……”

“老先生，莫管家，韩小姐来了。”佣人在门外恭敬道。

“莫管家，去准备一些双双喜欢的零食。”

莫华颔首离开吩咐佣人招待韩双珺，不久，韩双珺便走进霍西建的书房内。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这里，可以往都是带着探望的心思，但这一次……

韩双珺眼底神情的暗芒闪烁。

“双双，我还想着什么时候去韩家，跟你爷爷好好交交心，结果我还没腾出时间，你这丫头倒是跑过来了。”霍西建一改之前严肃冷硬的形象，语气柔和，笑容和煦。

“霍爷爷，怎么也是我们小辈来拜访您，怎么能让您挂念着来找我呢？”

“你这丫头，听你说话我就觉得舒服。”

霍西建让韩双珺坐在沙发上，很快佣人便将茶水送上来，“双双，今天不是工作日吗？怎么过来了？是不是项目接手不顺利？”

“当然不是。”韩双珺抿了口清茶，忙不迭道，“项目接手的很顺利，而且现在已经基本上确定了方案，我知道霍爷爷一直都很关心，所以就特地来给您说一声。而且设计师这个工作，本来就是到处找灵感的。”

“也是。”

“霍爷爷……”韩双珺忽地语气低落了下来。

霍西建看她脸上的笑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敛些许，剑眉一拧，“怎么了？”

“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情想跟您说，您听了可千万别生气。”

“……是不是霍南澈那臭小子欺负你了？”霍西建沉默了一会儿，当即厉声问。

“不是不是。”韩双珺摇头否认，可语气里却带着一丝委屈，霍西建听后只是更觉得跟霍南澈有关系。

“霍爷爷，是这样的，我跟南澈之间的婚约本来就是小时候大人们一时玩笑而已，现在我跟他都长大了，南澈对我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我……”韩双珺垂下眼帘，“我一个女孩子，说大也不大了，说小也不小，家里人也一直都希望我能够找个好的归宿。”

“我是觉得强扭的瓜不甜，所以我跟南澈的订婚，还是算了吧。”

霍西建一听，脸上的神色当即沉下来，“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霍南澈的意思？”

“我……”韩双珺微顿，牵扯嘴角，“是我的意思。”

霍西建盯着她好一会儿，最后长长叹口气，“双双，我知道委屈你了，我知道，但是你要相信你霍爷爷，我早就认定了你就是霍家的孙媳妇。”

“可是霍爷爷您也知道南澈对我是没有这方面意思的，我觉得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霍西建见韩双珺有些执意，虎眸越发的低沉，“我问你，你喜欢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