阜宁接过那张简历，简历上他的照片被一块泥土盖住，温少良应该是用湿纸巾擦过，但仍旧擦不掉。

他低着头：“谢谢……”

“你的简历很不错，重点高中毕业，高中三年最差的成绩是年级第三。你的高考成绩更是拿了桐城的第一，桐大的电话应该打过好几次了吧？你如果去桐大，或者是清北，前途一路光明。”温少良说。

阜宁没说话。

温少良：“我听你妹妹说过，你妈妈突然晕倒，突发病重，急需医药费。我也问过新厂的人力部，她们说你去过，而且还说你是来做正式工的。”

阜宁点了点头，将简历放在一边：“我想要当正式工。”

“为什么？”

“一个月有三万的工资，我——”

温少良打断他的话：“就为了一个月三万的工资，就打算放弃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不去上大学了吗？”

阜宁笑了一声：“我哪有什么资格读书，难道我要抛下我的妈妈和妹妹吗？我没有别的选择。”

温少良没有说话，只是将简历又拿起来看了看：“说起来，我女儿倒是只比你小五岁，她今年初二，很喜欢画画，她的画画水平很高，如果你选择桐大，或许会成为她的师兄。”

阜宁没说话。

温少良问：“想好了吗？确定放弃大学，在一个厂里就当一辈子的工人，累死累活只能一个月三万。”

“……”阜宁犹豫了，可他却没有拒绝的资格：“我确定了，我求求您，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救救我的母亲！”

温少良将简历放在他的腿上，拍了拍：“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阜宁眼底泛出绝望。

温少良伸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我惜才，我还等着你做我女儿的师兄呢，所以我不能答应你。你母亲的医疗费，我会借给你，你上学的学费和生活费，还有你妹妹的一切开销，也会由我私人支助。”

阜宁愣住了。

“等你毕业，成为优秀的人才，来温氏帮我吧。”温少良说。

那一刻，阜宁好像看到了温少良身上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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阜宁敛了回忆，笑说：“不过好像后来我好像也没能当上你的师兄，你没有去桐大报道。”

温冉垂眸，说：“我当初也听爸爸说过他资助了一个大学生，他说他给我找了个师兄，但一直都没机会见。没想到，是你。”

两人相视而笑。

温冉抬眸，错开阜宁的肩膀，望着落地窗，许是下了雨，老天爷看不下去这样雾蒙蒙的笼罩着桐城，竟撕破云层，撒下一道阳光来，正好穿过落地窗落在地毯上，泛着淡淡的柔光。

“大小姐，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阜宁转移了话题，问。

“我想看看温氏服装的账目，还有目前温氏服装的情况。”

阜宁沉默了一会儿，起身走到办公桌前将一本本子拿起来交给温冉：“这是温氏服装这些年来的所有合作伙伴，现在名单上的一大半都已经被韩氏集团撬走了，剩下的那几个……韩氏集团也在接触。”

温冉看着上面的名单，一页五十多个电话，三十多页，却已经被阜宁划了百分之七十。

温冉又问：“货呢？我记得半年前我在联系爸爸以前的那些生意上的朋友时，听公司的人说过，我们还有一大批货积压。”

阜宁颔首：“是，现在仓库里压着快五百万的货，是一批布料，质量上乘，当时温董事长还没出事，我们接了一个大品牌的单子……只是，这个单只签了意向书，没想到在去签约的路上，董事长就出了事。”

“那这个单子，现在在谁手上？”温冉将本子放下。

“韩氏集团。”

温冉嘴角轻轻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真的是什么都跟韩氏集团有关啊。

“厂呢？还有我们的在职员工？”

阜宁动了动唇，觉得实在有些难以启齿。温董事长出了事，好好的一个温氏服装到了他的手上，他也以为能够撑得起来，可最后竟然变成了这样一个烂摊子。

他真的愧对温董事长这些年的栽培。

温冉看出他心里所想：“你别自责，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解决问题，不是吗？”

阜宁颔首，说：“夫人来过公司几次，她和总经理单独聊过，每一次我都没能听到。但是应该是跟卖厂房有关的，温夫人签了字，温氏服装原本有五个厂房，面积不小，但眼看着资金链断了，就低价卖出去了。工人也基本上遣散。”、

“董事长出事后，公司里人心惶惶，也走了一部分人。”阜宁继续道：“这里卖一点，那里卖一点，短短几个月时间，五个厂房都卖了，管理层走了一半，就剩下现在外面大厅办公室里坐着的员工撑着。”

温冉透过百叶窗，正好可以看见办公室里的员工，知道她来之后，员工们倒是不敢插科打诨，但仍旧颓势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