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冉没有急着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从包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移到阿娇的面前。

“这卡里有八十万。”她说。

阿娇低头看着那张银行卡，听见温冉说出里面的数额当即抬起头，错愕：“……八十万。”

“我问过医生，并发症的手术是五十万，但是后续还有一些营养要跟上，而且定期需要检查，后期至少还需要三十万。”温冉不疾不徐解释道。

“……”阿娇眼底闪过一丝犹疑。

但仅仅是一丝，而且闪过很快，她咬了咬后槽牙，一狠心，问：“温大小姐，你需要我做什么？自首吗？”

温冉的指尖微动。

哪怕明知道车祸的真相，可当真的从阿娇的嘴里确认自己的猜想之后，她还是有些难掩心里的痛。

温冉抿紧唇，半晌又听阿娇问：“温大小姐……如果、如果我自首，我会坐牢吗？会坐多久？”

“会，四五年吧。”温冉没打算骗阿娇。

阿娇低着头，数了数日子，声音嘶哑，语气悲凉：“四五年，四五年后……我的诚诚都已经十岁了。”

温冉轻敛眉宇，没说话。

阿娇的眼泪从眼眶里落下来：“等我出来，他会不会不记得我了？”

“不会，没有一个孩子会忘记自己的母亲。”

“可……他一定会嫌弃我吧，他有一个坐过牢的母亲，有一个那样的父亲，万一给他的同学知道了，他要怎么办？”阿娇想到了很多，想到了未来。

温冉没说话，有时候现实就是很残酷的，她除了能给这八十万也不会再伸出更多的援手。

“诚诚妈妈。”良久的静谧，温冉薄唇轻掀，唤她。

“温大小姐，我……对不起，我是不是惹你烦了，明明是我们的错，明明——”

谁人知道自己即将要面临四五年的牢狱之灾，要跟自己的骨肉分离都会哭，温冉并不会因为这个而烦，她轻摇头，说：“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阿娇抬手抹掉眼泪，吸了吸鼻子：“您问，不管是什么，我都会说的，只要……只要这八十万能给我，不论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温冉看着她，半晌没说话。

她抽了一张纸巾递给阿娇，这才缓缓的问：“你后悔吗？”

阿娇接过纸巾，怔住了。

“如果知道你一定会面临牢狱之灾，一定会在后面要跟自己的孩子分开，自己的孩子也一定会遭受到同学之间的白眼，你还会再做一样的选择吗？”

“我会。”

阿娇不假思索地回答她的问题，眸光坚定：“如果我不这么做，那我的孩子就活不下来。那是我身上的一块肉，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救他。”

“没有一点后悔吗？”

“温大小姐，如果要我说实话，不后悔是不可能的，当然会后悔。可是就算会后悔，回到当初，走投无路之下，我一样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所以，现在问后不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就算是有，往往都会让人重蹈覆辙。

“你可以自首，但不是现在。”温冉起身：“我需要你做人证，至于后面司法怎么给你判定的，我不会帮你，但也不会故意的动用关系去加重你的刑罚。”

“温大小姐，谢谢你。”阿娇站起身，朝着温冉鞠躬。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做那样的选择。”温冉淡淡的说。

阿娇微楞，直起身，又听温冉说：“如果非要用无辜的人的命来换自己孩子的命，那只能说我没有能力保护我的孩子。我可以用我的命做代价，但绝不会做伤害别人的事。”

“……”

温冉轻扯唇角，叫了侍者结账。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餐厅，往住院部的方向去。

回来时已经有些晚了，诚诚吃过营养餐后便玩了会儿游戏，很快就睡着了。

阿娇站在病房的门外，踌蹴着绞着手指：“温大小姐，真的……谢谢你。”

“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诚诚，孩子终究是无辜的。”

说完，温冉和戈肇就离开了。

车在油柏路上行驶，戈肇通过后视镜看向正闭眼休息的温冉，薄唇微掀：“温小姐，你还好吗？”

“嗯……”温冉哑声，扯了扯唇：“只是觉得有点累。”

“温小姐，我没想到你会选择帮诚诚。”

“不管大人做了什么，孩子是无辜的，我做不到把恨放在孩子的身上。而且，看到他，我总是能想起寒寒。”

“说起来，东寒小少爷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温冉眼底一亮：“寒寒要回来了？”

“嗯，按着之前的安排，东寒小少爷应该就这些天回来，说不定温小姐回去之后就能看见他了。”

温冉唇角勾起，梨涡深陷。

戈肇又问：“温小姐，那个女人同意作证了吗？”

“……嗯。”温冉深呼吸，侧头看向窗外：“戈肇，报警吧。”

报警，重启半年前的那场车祸案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