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彻底散了。
他从拘留所出来后便一直在家里待着,看着季蔓坞留下的还没来及拿走的画稿本,来回翻动十几遍,企图从里面找出一点点线索,一点点有关季蔓坞为什么会自杀的原因。
可是没有。
季蔓坞什么都没留下。
陶同方是季蔓坞的助理,在她的身边学到了不少东西,可以说再过不久就可以自立门户,创独立品牌。服装设计圈内的人都知道,天才设计师已经死了,人人张口闭口就称赞的季蔓坞死了,可陶同方还在,不少人开始登门拜访。
一天来回四五拨人,都被陶同方回拒了。
霍家的人来过两次。
一次是霍家老爷子派了莫华,敲门而入,二话不说就把陶同方塞进车里,带进了霍宅,那个季蔓坞曾经笑着跟他说一个堪比古代深宫后院的地方。
那是陶同方第一次到霍宅。
恢弘、奢华、张扬,这三个词在霍宅,淋漓尽致。
陶同方被摁着肩膀强行跪在地上,陶同方年过半年,曾经因为被人故意设陷开车撞了他,撞伤他的腿,他早早便拄着拐杖。
那拐杖敲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一下一下的,像是打在陶同方的心上。
“你就是陶同方?”霍西建的声线沉稳,陶同方抬眸,对上的是霍西建如虎一般的眸,锐利,凌厉。
“……是。”已经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好几天没喝什么水的陶同方声音嘶哑的就跟鸭子叫似的。
“霍北辰在哪?”霍西建冷声,切入主题。
陶同方抿唇,下颌紧绷:“我不知道。”
“不知道?”霍西建挑眉,拄着拐杖回到大班椅坐下。
陶同方没说话,一双眸落在霍西建的大班桌上,古沉的香木桌,桌头气势汹汹的狮子,跟霍西建给人的感觉一样。陶同方总觉得那狮子的眼睛,极具压迫感,让他甚至有些喘不上气来。
他不曾想,这一看,十多年后都未曾忘记这一幕。
“我不知道,我从坞园出来后就一直都没见过他。”陶同方说。
“你是最后一个见过他的人,你觉得,我该信你的话吗?”
陶同方那个时候年少轻狂,哪怕明知道霍西建这样的人绝不好惹,霍家的人,都流淌着狼的血。
他嗤笑:“霍老先生。”
霍西建眸光一闪凌厉,跟其他家族的当家人比起来,霍西建的年纪算不得老,但人人见他都要恭恭敬敬的,他听见陶同方这一声讥讽的“霍老爷子”,当即冷了脸。
他没说话,等陶同方开口。
“您问这话,不觉得可笑吗?”陶同方一双虽涉世却未深的眸,直直的看向霍西建。
明明怕的拳头都攥了起来,却还是死死地挺直了身板,不愿低下头。
“你说什么?”
“霍北辰是您的儿子,您不知道他的下落,反而问我一个外人,霍老爷子,您觉得我难道还比您这个当父亲的更清楚不成?”
霍西建猛地一拍桌,站起身:“陶同方,你好大的胆子,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这么跟我说话!”
“我不是您的手下,霍老爷子,我尊称您一句老爷子,那是因为您是季蔓坞的公公,除此之外,并无任何理由。”
季蔓坞死了,霍家什么都准备好了。
这速度,谁看了都不说一句霍家办事速度利索。
在陶同方看来,如果不是早就知道季蔓坞会死,他们又怎么可能这么冷静的处理好季蔓坞的身后事?
季蔓坞的那一句“深宫后院般的霍宅”如刀,刻在脑海里。
季蔓坞是个开朗的人,能被她这样形容的地方,又怎么可能像表面那样干净!
他绝不会相信她会自杀,是霍家,霍家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可是陶同方没有证据,他没办法调查清楚一切的真相,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只能在季蔓坞忌日的时候给她烧香送花。
“好,果然是季蔓坞身边的人。”霍西建气极反笑。
“我不知道您儿子现在在什么地方,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会抓着他打一顿,甚至是拿刀捅下去为季蔓坞偿命!只可惜,我不知道。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离开了,这个地方我不屑,也绝不会再踏进来。”
陶同方起身,冷着脸就要走。
莫华面色一沉,喝令:“给我拦下!”
陶同方脚部顿住,转身看向莫华,又看向霍西建:“霍老爷子是想要侵犯我的人身自由吗?”
“陶同方啊陶同方,你有季蔓坞的反骨,却没她的聪明,纵使是她也不曾这样反抗过我!你又算得了什么东西?你还真的觉得你那点人身自由值钱吗?”
“你……”
“愣着做什么,给我关进小楼去!”莫华沉声,命令保镖。
两名人高马大的保镖,一人一边摁着陶同方。
陶同方冷笑,没挣扎,因为没用,任由保镖把他押出去,关进小楼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