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啊?”
景澜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抬头看到靳褚嘴角那抹不经意的笑时,才意识到他说的竟是湖畔阁楼旁的那一幕。
不由自主地,两抹红晕悄然爬上她的脸颊,但她心里是不服气的,这么些年走南闯北她什么没有见过,怎能轻易就被他调戏了去。
她状似不经意地咳了下,清清嗓子,目光凑近靳褚的脸,直直看向他那双幽黑如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清淡的声音响起:“我可是不好奇的,就不知道陛下您躲在我后面听了那么长时间的墙角,好不好奇。”
靳褚看着她忽然凑近的俏丽容颜,由于拉近了距离,她说话时的吞吐气息,就像一片片绒毛慢慢拂过他的脸庞,挠的他的心都一阵发痒。
靳褚的目光黯了黯,只好沉了沉气,集中精力在她消肿了不少的脚踝上。
景澜看她一语逼的靳褚回不出话来,暗自得意,想起自己刚刚得到的消息,声音也雀跃了几分:“我现在完全确定九歌的失踪跟程紫玉脱不了关系,经过昨天的试探,她已经有些坐不住了,竟然想到要利用自己的孩子来站住脚,实在是好谋算。”
“放心,京兆府的人已经在路上了。”靳褚不想她再为此事奔波,坚定说道。在抹完最后一点膏药后,起身走到水盆前,只是一个犹豫间,将手放了进去,神情没有丝毫不自然。
景澜点了点头,看着他的动作,有些疑惑,他上次坦然承认自己有些怕水,那他平常的沐浴和洗漱都是怎么办的。
景澜这般想着 便当真问出了声。
靳褚已经用锦帕擦了手,不得不说,就连他擦手的动作,也透着一股淡淡的矜贵与慵懒。
“这么想知道朕的事?”
景澜稍稍一犹豫,便肯定地点了点头,现在对她来说,他是她唯一可以信赖以及依赖的人,如果他的心里真的有她,并能护她爱她一生,她也可以把自己的一切交给她。
是的,她不得不承认,她有些动心了。
是什么时候呢?她记不清了,或许是在除夕宴上坚定地握住她手的时候,或许是在地牢外,他向自己吐露心声的时候,又或者是在他?深吻着自己,彼此气息相融,而自己没有放开手的时候。
所以,她决定遵循自己的心一次。
景澜怔忡间,只觉得额头突然传来一阵温热感,靳褚的薄唇正从上面游移而过,然后划过鼻尖,来到她的樱唇上,景澜只觉得呼吸一紧,长长的睫毛止不住地轻颤。
熟料靳褚只是在上面轻琢了一下,便离开,搞得景澜说不出是开心还是失落。
半晌后,靳褚磁性而沙哑的声音在耳畔想起:“想知道?除非你成为我真正的妻子。”
澜的脸又瞬间红了个通透,她知道他的言下之意,而且她确实是有些喜欢他的,但现在就……就,是不是太快了。
靳褚看着景澜这副紧张不已的样子,唇角逸出一阵愉悦的笑,摸了摸景澜软软的长发,“我逗你呢?”
景澜又羞又恼,一巴掌拍掉他抚在自己长发上的手,但不可否认的是,心里的一丝紧张终于消失了。
最后,景澜赌气不肯和他同处一榻,靳褚直接以武力征服,景澜抵挡不过睡意来袭,最终窝在靳褚的胸口沉沉睡去。
次日,景澜洗漱完,刚用了些小菜,侍卫便已经来报:“京兆府的人到了。”
景澜立刻放下筷子,就要出去,却忘了自己的脚还伤着,就那么大力地踩在地上,等反应过来时,痛的直呲牙。
靳褚无奈地皱了皱眉,上前一个打横抱起,直接向前厅走去。
一行人见了靳褚立刻行礼,靳褚只摆了摆手道:“今日朕也只是个旁观者,陆大人无须拘礼,只管办案就是。”
说罢,拉着景澜的手挑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出乎景澜意料的,出了这么大的一件事,叶老庄主这个一家之主却没有到,大厅里除了一脸不明所以的叶修白外,就只有靳褚口中的陆大人带的一队人和看见叶修白便变了脸色的老伯。
“父亲怎么没有来?”叶修白见这阵势,也有了些慌乱,问旁边的小厮。
“老爷说有关少夫人的事,他不过问,随少爷的意思看着办,当然,京兆府的人也不用顾及他的身份,只管秉公断案就是。”
景澜了然,看来昨天那位丫鬟说的叶老庄主不同意叶修白与程紫玉的婚事,这事是真的。
叶修白闻言皱了皱眉,他知道,这言下之意就是一切他都不管了。看着靳褚在旁,心里的怒气不好发作,但此刻对着陆大人,叶修白到底还是失了以往的儒雅风度:“敢问陆大人突然来这里造访?又牵扯到我的妻子,可是为何事?”
旁边的老伯早就忍不住,闻言冲上前来,一把扣住叶修白的手:“你这个无耻小人,枉我当日见你可怜,就你一命,却不想竟害了我儿的性命。”
叶修白被突然奔过来的老伯弄得不知所措,烦燥间,一掌挥过,语气有些冷:“这位老伯,可不要血口喷人,我何时害了你的女儿?”
“你……你竟敢赖账?你忘了在三年前的淮安镇断崖旁,是老夫与小女救了你一命,你重伤昏迷,是小女不眠不休地照顾了你一个多月,她因为你的一句空口诺言空等一年,最后寻你而去,可是你告诉我,你将我的女儿弄到哪去了?”老伯喊的歇斯底里,叶修白听着白了脸色。
“你……你是殷师傅?”
殷老伯气红了眼,嘲讽道:“怎么,终于记起来了?”
叶修白一脸不可思议:“你……你不是两年前就因病去了吗?所以紫玉才来投奔我,我并未忘记当年的恩情,也并未负她,她现在正在我的府里,是我的妻子。”叶修白解释着说道,他也搞不清楚,原本“去世”的岳父怎么会突然告到京兆府问他要女儿。
殷老伯并未因他的解释缓下气来,反而更加气盛,指着叶修白一通骂:“是谁说的我死了,是谁说我女儿叫紫玉,虽说你当初中毒伤了眼睛,总不会连耳朵也聋了去吧,我女儿是九歌,殷九歌。你那府里的妻子是谁,找出来我们当面对质。”
叶修白踉跄着退了一步,怎么会这样?虽然他当初不能视物,但能感觉到照顾他的女孩温柔而细心,身上有一种安宁的感觉 ,而且她告诉过自己,她跟随母姓,姓程,名唤程紫玉,他不会记错的。
想到这里,叶修白看戏殷老伯透着一股怀疑,这人是不是当初救他的人他也不能确定,他到底是什么目的,他为什么突然告到京兆府,突然来找他的麻烦。
但现在最要紧的事还是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叶修白冲着小厮打了个手势,“去请少夫人过来,小心点说,不要惊着她。”
小厮应声而去。
“殷老伯还是先等等,等紫玉来了,我们弄清楚事情真相再争执不迟。”
殷老伯没有理会叶修白的话,冷哼一声。
程紫玉听到小厮的传话时,原本正在绣着一个红色婴儿肚兜的手猛地一颤,一滴红色的血冒了出来,落在红色的肚兜上,程紫玉慌乱中忘记了疼痛,连出口的嗓音都是颤抖的:“少爷可还有说什么?”
小厮恭敬回答:“别的倒没说,少爷只吩咐让您不用急,小心点过去。 ”
程紫玉紧着的心松了松,还好,至少叶修白是站在她这边的,至少,她还有肚子里这个孩子,他不会真的不要她的。
“你去回禀少爷,我马上就来。”
前厅里,景澜一杯一杯喝的茶,努力盯着周围人的反应。
殷老伯气呼呼地吹着自己的胡子,看了景澜一眼后,洪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又在瞬间低下了头,想来他也有些猜出自己的身份了。
陆大人全程面目严肃,并未因这是涉及叶国公,比他官高不知多少阶的官员,而有丝毫紧张,只是偶尔朝帝王看上两眼,确定自己的想法,这才重新严肃着表情,静听案子的进展。
叶修白这会沉住了气,一边等待着程紫玉的到来,一边默默思考着今天突然来这么一遭的缘由,朝景澜那边递去一个莫名的眼神,怎么会这么巧,昨天她刚刚询问起自己与紫玉相识的事情,今天就有京兆府的人带人来查有关紫玉的案了,而且他是什么身份?那个殷老伯是什么身份,若没有身后人的示意,他怎么敢公然挑衅叶国公府。
只是,他有什么地方行差踏错,叫这位后宫里的第一人紧咬着自己不放了?他实在是想不通?要说是他唯一做的,就是暗自拔掉叶府的暗桩,将以前的一部分势力收归己用,难道这事皇上知道了,所以才会借这件事,给自己一个教训,想来也只有这个原因了,毕竟他与父亲的关系可比他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亲多了。
在众人等的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那位案件的主要人物,程紫玉,终于在丫鬟的搀扶下,款款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