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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你锦绣天下 第四十章 师傅

虽已入夜,但京城各处酒肆的繁华并未减少半分,浓浓的酒香夹杂着脂粉香,从街角的一处酒肆里飘散而出。

酒肆内,酒娘一桌桌的倒酒,轻薄的紫色纱衣,在晚风的轻吻下半滑下肩头,露出一截晶莹如雪的肌肤来,只听得四周一片吞咽口水的声音。

“九娘这等花容月貌,为何要呆在这呢?何不跟了本公子,本公子一定会好好疼爱你的。”旁边一个男子轻佻地说着,一只手已经伸向了那莹白的香肩。

“左手还是右手?”女子冷冷地开口。

“啊?”男子不懂,被那美妙的身姿撩的心痒,“本公子喜欢双手……嘿嘿……摸。”

“啊――”

一道凄惨的声音响彻云霄,男子看着自己被挑掉手筋的左右手,疼得只喘粗气,说不出一句话来。

旁边的酒客只在惊讶了一瞬后,又重新开始喝酒的喝酒,吃菜的吃菜,闲谈的闲谈,没办法,这种事实在是太常见了。

“兄弟,你是刚来的吧,”邻座有人看着调戏不成反受了伤的男子,好心地解释“这酒肆可是有着规矩的,要是敢对九娘无礼,碰哪只手,就废哪只。”

“啊――”又一声杀猪般地嚎叫响起,被挑断手筋的男子来不及反应已经被丢出了门外。

景澜路过躺在地上抽搐的人,撇了一眼后直接走了进去。

看着突然进来一位女子,酒客们有些吃惊,他们来这吃酒的,哪个不是冲着九娘的美貌,虽然碰不到,吃不到,但过过眼瘾也是好的。但是这个长的不赖,又有些清冷的小美人,是干什么来的了?

“我要见你家主子。”景澜不管其他人疑惑的眼光,直接对着正倒酒的紫衣女子道。

九娘正在倒酒,半个香肩还露在外面,也不去管,看的身边的男子两眼发直,但,碰,却是不敢碰了。

最后一滴酒倒满,九娘转过身来,看着来人,眼睛划过一丝冷冽:“去吧,老地方,主子也想见你呢。”

她倒要看看,这次景澜还有什么脸面留在明月楼,明明她们一起学武,一起为明月楼办事,凭什么她可以做那锦衣玉食的“贵妃”,自己却要守在这个破地方倚楼卖笑,不公平,这不公平,她不是有个好师傅吗?看着吧,出了这样的事,看她的好师傅还敢不敢袒护她。

景澜一步步走上楼梯,隔着窗纸看见里面模糊的影子,深吸一口气,推开最里面的门。

“你来了。”

烛光下的女子,明明四十年华的年纪,却看不出丝毫皱纹和老态来,她的头发梳着整齐的妇人发髻,乌黑发亮,此刻她微笑着看着景澜,用手指着桌上:“这些都是你喜欢的菜式。”

景澜的眼眶猛地一酸,她第一次饿晕醒来,师傅也是像今天这样,为她准备了慢慢一桌子的菜。

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又放下。

再像,也不是当年那个味道了。

“师傅知道我来的目的吧?”景澜开门见山地问。

夜秋没有答话,素白的手滑动轮椅,一步步靠近景澜:“记得进宫前,我问过你什么吗?是你说做好了孤注一掷的准备,我并没有勉强你,可是为什么你现在说要放弃,为什么在我的计划到了关键时刻要放弃,这是背叛,你懂吗,阿澜。”

“阿澜”两个字被她咬的很低很重,配上那双微眯着泛着冷光的眼睛,让景澜的瞳孔缩了缩。

这么多年,师傅在她心里一直是一个温柔娴静的女人,从未像今天如此地急言令色,如此……步步紧逼。

“可是是你骗了我,骗我说,进宫是为还当年帝王救你的恩情,可是,结果了,你只是把我当做一件报复的工具,一个你探入敌人内部的棋子。我从未想过,一向柔善的师傅也会有这么好的谋划。”

夜秋闻言,素白的脸也染上了怒色,:“我骗你?!你忘了当年满门被灭的仇恨,是我替你记着,你一人微薄之力无法撼动仇人,是我帮你找了最好的机会接近他,是,我是骗了你十年有关你的的身份,可那也是为了等找到适合的机会告诉你。而现如今就是一个好机会,朝堂不稳,叶太傅丧女失利,上官丞相又重病缠身,只要你肯帮忙,等那个位置到了宁王手里,他一定会为你景氏满门平冤昭雪。”

景澜摇头,心已凉透,事到如今,她还在骗她。

“师傅姓夜是吧?”

夜秋被突然一问,有些僵住。

“师傅和明月楼楼主夜渊是什么关系?”景澜继续追问。

“他是我兄长。”夜秋知道瞒不住,索性道出:“所以,阿澜,只要你想,你的手里就会有我明月楼的筹码,再加上宁王的势力,报仇之日,还不是指日可待。”说到激动时,一把拽住了景澜衣襟。

“可是我不想”景澜第一次掰开了师傅的手,有些哀凉,“师傅你从来没有给过我选择的机会,你所做的一切说是为了我好,但真正好在哪里,我如今是他的“贵妃”,若有一人他沦为阶下囚,还有我的活路吗?我现在有些怀疑了,怀疑你当初留我在明月楼的真正目的,。”

夜秋看着自己的手被拂开,胸前里的最后一点情谊被生生地瓦解,胸口怒意燃烧,真是……不知好歹。

“那你的好弟弟,小七,你也不管他了吗?”

景澜睁大了眼睛,小七,她竟然连小七都要利用。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受太大的影响,道:“师傅对小七的关爱不比我对他的少,这么些年,对于小七,您付出了太多,所以,阿澜想,师傅肯定不会伤害他的吧!”

夜秋抿唇一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往日温柔娴雅的女子:“当然,小七根骨奇佳,很得兄长看重,说不定再过几年,这整个明月楼都会属于他。”

“但是,从此以后,你将会是我明月楼的敌人,也是……小七的敌人。”

夜秋明明还在温柔地笑着,但那笑处处透着寒凉。

景澜握了握手,喉咙有些发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是师傅你说的,所以若真有那天,阿澜绝对欣然接受。”

她拼命告诉自己,这一切只是暂行之际,等再过一段时间,事态明朗了,她一定会把小七接回来,那什么明月楼楼主,谁爱当就让他去当,她绝不会把小七往那里推的。

夜秋双手重新滑动着轮椅,慢慢走到窗前,一丝冷笑逸出:“好好好……这就是我养了十年的好徒弟,既然你执意认贼作夫,那就作罢,但是,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是你的师傅,而你,也会是我夜秋的敌人。”

景澜喉咙有些哽咽:“师傅……”

“我夜秋没有你这样背信弃义,罔顾家仇的徒弟。”女子恶狠狠地打断。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师傅对景澜的好,景澜不会忘记,但是,不管师傅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宁王,终归不是可以任人摆布的人。”

话尽于此,这十载的师徒情分真正是尽了。

景澜踏出酒肆时,脚步有些虚浮,她终于告别了过去,终于离开了那个以前做梦都想离开的地方,可是为什么还是会难受了?

心口又开始绞痛,头也疼的厉害,景澜借着旁边的一棵树靠着,身体慢慢滑了下去。

太痛了,就像有无数虫子在咬她的心脏,她的头,它们蠕动着,肆意吞噬着她的血肉。

不行,她受不了了,药,对,药。她还有药。

手颤抖着朝怀里摸去,可惜,半天只摸到了一个空瓶子,是啊,她怎么忘了,师傅不再是师傅了,以后也不会有药了。

忍着蚀骨的疼痛,景澜靠着毅力一步一步慢慢向前走去,她告诉自己,不能倒下,至少,不能倒在这里,不知道走了多远,眼前的世界片成了一片灰白,用完最后一丝力气,景澜眼前一黑,直接倒了下去。

“大伯大伯,这里躺了个人。”耳边隐隐约约有女子的声音,景澜还未听清,已经陷入一片黑暗。

夜秋看着窗外的黑夜,展开手指,轻轻一吹,指甲里的粉末散入了空气中,消失不见。

别怪师傅,是你太冥顽不灵。

景澜醒过来时,是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一间并不大的房间,屋内陈设都很简单,一个桌子,两个凳子,一张床而已,墙角放着一个火炉,上面熬着药,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随着水汽的蒸发,很快,整个房间都飘满了一股浓郁的药味,景澜刚醒来,一闻到药味,又觉得晕了。

门“咯吱”一声由外面推开,一个穿着褐色粗布衣服的女孩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东西,看着景澜捂嘴的动作时,惊喜出声:“你醒了?”

“是你?”景澜看着来人也有些不可思议,几天不见,叶家大小姐怎么换了一副模样,成了小村姑了。

“你怎么会在这?是你救我回来的吗?”

叶诗语见到景澜醒来,动作伶俐地朝火炉里添了两块木炭,转过身来道:“我前几天无处可去,是大伯收留了我,所以我留下来在他这个医馆帮帮小忙,昨夜大伯出诊,回来的路上我见有人晕倒在地,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你。”

看她认真干活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前几日那个“嚣张跋扈”的叶家大小姐,是君尧拒绝她,给她的伤害太大了吗?

景澜没敢多问,掀开被子,打算下床。

“不行,大伯还没说你可以下床。”叶诗语按住她的手,一副非常认真的表情。

“丫头说的对,你现在还需要休息,等服了这副药,再歇一天便可下床了。”门外走进来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伯,身上也是褐色的粗布长衫,显然和叶诗语的属于同一款,但也正由此可见,这位老伯对叶诗语是真正的好。

老伯说着看了眼炉子上的药,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对着叶诗语道:“不错,看来我昨天教你的你已经记住了,但有一点,我说的三碗水煎成半碗,这个量,一定要不多不少,正好半碗,但你的火候明显大了些,过会药倒出来肯定不够半碗。”

“啊?”叶诗语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这次是我疏忽,下次不会了。”

“多谢老伯出手相救,景澜感激不尽。”尽管被制止在了床上,但景澜还是翻身起来,朝老伯施了一礼。

“不要谢的太早,老夫的药只是暂且缓解了你的疼痛,但具体如何根治,老夫也不知道。”老伯一边捋着胡须,一边疑惑,从医多年,也没有见过这种病,既像病,又像毒,说是病吧,病因,症状都不清楚,说是中毒吧,她的血明明又是无毒的,真是怪异。

“没事的 这么些年我已经习惯了,多谢老伯费心。”这病自她开始替明月楼办事的那年便开始断断续续发作,如今是越来越严重了。不知道这病是不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因为她记得,印象里她称作“母亲”的女子也会经常按着胸口,痛到流汗。

“这里你看着吧,昨天李员外府里来人说,要去给夫人请平安脉,我要出去一趟。”老伯嘱咐着叶诗语,人已经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这是我煮的粥,饿了的话吃一点,虽然不是很好吃。”叶诗语拿出盘子里的粥端给景澜,微红着脸道。

“放心,再难吃的东西我都吃过,你这雕虫小技吓不到我的。”景澜笑着端过碗时,暼到叶诗语的手被烫红了一片,笑意凝住。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叶诗语已经反应很快地将长长的袖子放下,遮住那一片红色,喃喃开口:“老伯是个好人,我那天晚上又累又饿,发起了高烧,昏倒在这间医馆门前,是老伯捡我回来的,他平常不会让我干重活,而且餐桌上有什么好东西,也总是先夹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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