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澜撩起帘子一看,是一个宫女,有点眼熟的样子:“你家娘娘是?”
“回贵妃娘娘,我家娘娘是怡安宫的淑妃。”
景澜果断放下帘子,不见。
那日淑妃对她可没什么好脸色,凭什么她今日说想见自己就要见,没门。而且近日她不是一直出宫照顾她病重的父亲吗,难道今日回宫了?
宫女等了半天,不见答复,然后又折回了另一辆华贵的马车前,不知道说了什么,不一会儿,淑妃踏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过来。
“本宫亲自前来,贵妃也不肯一见吗?”依旧那般高傲的声音,仿佛是用鼻子发出来的。
景澜掀起帘子,留了一个角:“淑妃有什么话快说,本宫可还赶着时间了。” 看得出来,近日她也没少操心,既使化了很重的妆,眼底的一片淡青色还是遮不住,但是并不是所有不开心的人都有理由对别人不尊重,所以,景澜也没有太客气。
“你……”淑妃正要破口而出,被旁边的宫女一个眼神,又止住了。
她的嘴唇微微发抖,像是瞬间斗败了的公鸡:“本宫这次来是想让你帮一个忙,但是你放心,不会让你白帮的。”高傲惯了的大小姐肯定没有求过人,所以,即使说着要别人帮忙的话,语气依旧很生硬。
“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我想我们并不熟。”
景澜放下了车帘,示意驾车的侍卫快走。
“等等……”淑妃急忙喊住“只要你帮我,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抱歉,我并不感兴趣。”论起这宫里的秘密,她知道的绝对不比她少。
“不,这个秘密关于你,所以你肯定想知道。”淑妃咬了咬牙道:“皇上登基一年,后宫四个嫔妃,还有无数名义上的宫女,却一直没有子嗣,你真的不想知道原因吗?”
景澜转回了头,这一次直接一纵跳下马车。
淑妃以为对方终于被自己说动了,紧接着道:“因为他答应了我父亲,皇长子必须由我来生,所以在我有孕之前,无论是叶宛,谢若依,还是你,都不会有孩子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景澜不耐地打断。虽然听后有点莫名地不开心,但是她们生不生孩子,跟她有什么关系。
淑妃平复了一下语气道:“我父亲病重,太医说可能大限将至了,父亲就我一个女儿,他去后上官家的百年基业不能没有人继承,所以只要你肯劝服皇上让上官家唯一的男丁认祖归宗,生下皇长子的机会,我……可以让给你。”
笑话,这事还能让?
但看淑妃的神情,好像不像说假话的样子。
“要认祖归宗,你们自己去认不就好了吗?皇上总不会连这么点事都管吧。”
“你不懂,”淑妃摇头:“上官家要认的血脉不是别人,而是皇上最得意的心腹,宁辞远。”
景澜皱眉,她是听闻上次前往北疆赈灾的宁将军,为人正直,很受皇上器重,而且自小是孤儿,由他养父母抚养长大。
但是……
“我不清楚你们和宁家的弯弯绕绕,但现在宁将军对自己的双亲很是孝顺,所以,这事我帮不了你,恐怕皇上也帮不了你。”
景澜果断的拒绝,她不稀罕她那什么所谓的秘密,所以,更不会拿这个去跟帝王做人情债。
不去看对面淑妃不甘心的表情,景澜直接转身上了马车,嘱咐侍卫朝宫门内驶去。
留在原地的一主一仆,窃窃低语。
“娘娘一定要沉住气,欲速则不达,上官家现在可就靠您顶着了。”
淑妃气红了眼睛,心里更是憋屈极了,本来得知将自己视为掌上明珠的父亲,还有一个私生子,她已经很生气了,可是既然为了整个上官家,她忍忍也就罢了,但没想到她低声下气跟那“苏瑾兰”讲条件,却被如此甩了脸子。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现如今本宫面子也丢了,日后那苏贱人指不定怎么看轻我,但却什么也没有得到!”淑妃冲着侍女清平一阵怒吼,高耸的胸脯因愤怒而忽高忽低,要不是看在这么些年,清平为自己做过不少事的话,她绝不会轻饶她。
清平摸透了淑妃的性子,看着气急败坏的淑妃,低头聆听训诫的时候,暗地里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然后抬起头轻轻道:“娘娘不用着急急,瑾贵妃只是第一步棋,本来我们也不指望她能做什么,今日这样说只是给她心里留一根刺罢了,试问一个没有资格诞下皇子的平民贵妃,还能对娘娘有什么威胁。但是娘娘不同,娘娘有了这个筹码后,既使没有上官家的后盾,这宫里的最高位置,也还会是您的,所以,剩下的,我们只要在宁家那两个老的身上下点功夫就好。”
淑妃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有一股势在必得的得意感:“你说的对,就凭这一点,本宫不会输给任何人的,等本宫到了那个位置,上官家的荣辱可就全靠本宫,而不是本宫那个所谓的大哥。”回头看着清平又道:“这件事情你给我好好去办,方法随便用,只要别害到我那大哥的命,其他人怎么都行。”
“是。”
景澜到了含筱宫时,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霜儿露儿到她进来立马开始忙活,准备晚膳。
景澜绕过外厅,想去內殿换件衣服,身上这件被叶子的药熏的全是一股药味,简直不敢往鼻子旁边凑,所以她得赶快洗个澡换一换。
內殿的宫灯有些暗,景澜一边走一边抱怨,霜儿怎么忘了多掌几盏灯,她虽然提倡节约,但不是这么节的啊,这么暗的光线,她待会还怎么洗澡。
快要走近时,突然被榻上的人影吓了一跳。
她的床上怎么会躺着一个人?
景澜一边忐忑,一边慢慢走近,定睛一看,差点失了心跳,居然是靳褚!
他怎么会在这儿?而且看起来还睡着了?
他的龙袍被挂在一旁的衣架上,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常服,领口豁开,露出他性感的喉结,还有一片蜜色紧实的胸膛,漆墨般的头发有一缕黏在了他的嘴边,随着呼吸的起伏,微微颤动,景澜轻轻地将那缕头发拨了下来。即使睡梦中,他的眉依旧微微簇着,高挺的鼻梁在昏暗的光下投了小小一片阴影,遮住了厚实性感的双唇。
景澜这样盯了半天,脸上竟然开始发烧。
太不正常了,靳琰那副妖孽样子对着自己放桃花,她都不会在意,怎么这个平日里的冰块脸的睡容就能让她心跳不正常。
视线往下,他的手中还握着一本翻了半卷的书,待看清那书的名字时,景澜脸烧的更厉害了。
咳咳,那是她好不容易从小太监手里换来的所谓“禁书”,他怎么还看上了。
景澜蹑手蹑脚地靠近,然后伸出一只手努力去够靳褚手里的书,刚一动,原本熟睡的人睁开了清冽的眸子,一只手自然而然地做出防卫的姿势。
景澜咳了一下:“是我。”
看到自己的手还尴尬地伸在半空,景澜垂下了眼帘:“我是想…….想……”狠心一咬牙:“想告诉你晚膳快好了。”
刚说完 景澜就想哭,原谅自己对着他此刻严肃而又清冽的眼睛,不敢说实话。
霜儿啊霜儿,看来这书的事,还是你把锅背了吧。
“什么时候到的。”靳褚没有看景澜滴溜转的眼睛,直接下床穿好了靴子。
“刚刚。”景澜看着他站了起来,然后径直走到衣柜前,从里面拿出一件银色常服,就要换上。
等等,什么时候,她的衣柜里有了他的衣服。
“这宫里所有妃嫔宫里都会有朕的衣服,并不奇怪。”像是知道景澜的想法,靳褚背对着做出了解释。
但景澜觉得听完了这解释后,怎么更加膈应了,想起今天淑妃说的那番话,心里像堵了团棉花似的,很闷。
许是发现身后的人还没有走,靳褚悠悠道:“朕不介意你帮朕更衣,但前提是先把你身上的一身药味先洗了。”
还在郁闷中的景澜听完,瞬间气结。
真是,有那么难闻吗?
~ ~ ~ ~
日子庸庸而过,转眼已是一个月后。
在这一个月里,景澜和靳褚的关系亲近了不少,每天她都会进出御书房,乾阳宫,和靳褚一起探讨朝堂上的事,宫里的事,有时候忙的晚了,也会直接宿在乾阳宫里,当然,同殿却不同榻。
但同殿的日子里,每每靳褚用幽黑的发着暗光的眸子盯着她时,她都会心虚地装睡,她其实很怕,怕不能回应他的感情,更怕,他发现自己的别有用心。
接触的越久,她越发现靳褚是个做事认真,一丝不苟的人,除去处理政务,召见大臣的时间外,他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少的可怜,尤其最近朝堂因叶太傅和上官丞相的事,每天的奏折多到有时候他连用膳的时间都会一推再推,但这些辛苦与认真下,都意味着他每一条安民政策的实施,每一笔税银的落实。
同时,他又是一个非常果敢冷情的人,每次有大臣怕麻烦想要呼弄了事时,他总是静静听着,眼里平静无波,冷峻的面庞也没有丝毫表情,但就在大臣“滔滔不绝”地说完后,他会毫不犹豫地犀利而又严酷地指出他们的一无是处,让几十岁的老大臣瞬间哑口无言,尽管,那老大臣是他的舅父。
不过,那也是对公事,私事,就不一定了。
戴好最后一只发钗,景澜摇了摇重的要死的头,有些郁闷,真难以想象淑妃她们每天梳着高耸的发髻 插着不下六只的凤钗,还有各色头饰,怎么还能走得那么婀娜多姿的。
“娘娘,东西准备好了。”露儿在旁边提醒。
景澜叹了一口气,也只能这样了,于是收拾好手边的食盒,出了含筱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