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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你锦绣天下 第十章 皇宫暗牢

第一次走进这个地方,景澜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她在明月楼多年,也知晓各国皇宫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自是不会认为靖朝的皇宫有多么高贵圣洁,只是却没有想到在这*的皇宫地底下,还有这样一处晦暗的存在。

四周是凿得整齐的石壁,石壁光滑透着森森寒意,在石壁间穿行,每隔几步就有一盏灯,用来照亮脚下的路。路由刚开始的狭窄逐渐变得宽广。

在这宽阔的地方,景澜看到有好多石板砌成的房间,一排排并列着。

奇怪的是,所有的房间没有一丝灯光透出,唯一的一个小小的窗口在黑暗处显得更加阴森恐怖,仿佛随时能把人吸进去。

景澜每走一步,对这里的好奇就多了一分。

和景澜一起的有靳褚还有刚才前来通报的魏延,他们像是来了无数次,对每个拐角,每块石板都了如指掌。

在他们刚刚接近石牢时,寂静的空间里,瞬间冒出来了好多黑衣人,动作整齐划一全都跪地行礼,连声音也是整齐有力:参见主上。

帝王并未回应,冰凉的龙袍划过同样冰冷的地面,径直朝一个石屋走去。

景澜默默跟在后面,看见他走到了石屋外面伸手按了一块地方,然后原本封闭的石屋忽然开了一道门。

门刚一开,突然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飘了出来,景澜看着那个黑漆漆不透一丝亮光的地方,有点莫名的心慌,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景澜越努力想去看清里面,就越觉得头一阵阵发痛。

走在最前面的帝王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突然回身看了一眼还站在外面的景澜,示意其它人先进去,然后走近景澜默默牵起了她的手。

两个人虽然都未说话,但眼神却是说不出的默契。

等进去后,景澜才发现刚才那些根本不值一提,石壁上到处都是暗红的血迹,还有一道道深刻的划痕,整个牢类除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就是死人的气息。

的确是有个死人,对面的石柱上绑着一个人,血迹已经掩盖了他原来的衣服颜色,他的头低垂着,头发凌乱被血结成一缕一缕的垂下来,一动不动,看起来真的像一个死人。

只是,并非如此,在大家都走进去后,对面石柱上的铁链微微动了下,传出呼啦呼啦的响声。

一张满是血污和伤痕的脸出现在了大家眼前,他的脸已经脏乱到看不清表情,可景澜就是觉得他此刻的表情是笑着的。

那人盯着前面的帝王,突然向前跨了一步,不过没能跨出去,铁链将他拦在了原地,他这次是真的笑了,有些肆意地笑,不过出口声音破碎沙哑。

“靳褚,穿着……龙袍的滋味……怎么样,可是,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即使没有我,还会有其他人看着你从那高高的位置上跌下来,然后摔的粉身碎骨,哈哈哈……”他边说着突然大笑了起来,笑了没几声,突然又喷出一口血来。

他的头耷拉着,呼吸声已经十分微弱。

站在旁边的暗卫听到这等话刚想上去教训一下,帝王抬手拦住。

“好久没人喊过朕的名字了,本来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朕还可以留你一条性命,现在看来是不必了。”靳褚的语气说不出的平静,但景澜明显觉得他握着自己的手紧了几分

靳褚的眼睛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慢慢走近那个血人,也不管地上的一片血污会染上华贵的龙袍,微微俯下身,对着匍匐在地的人说了一句话。

他的声音很低很沉,以至于站在后面的人听不清楚他到底说了什么,只能看到对方的表情在帝王说完后,一瞬间垮了下来,眼里一片死寂。

帝王的面容瞬间如覆了霜般冰冷,忽地一道掌风劈了过去。

刚才还微微颤动的身体瞬间被撞飞到了石壁上,终于,一动不动。

景澜是已经见过无数生死的人,所以,面对这一幕,她没有多少怜悯,反而是有些震惊,震惊于帝王的真正手段。

她想若不是自己对他还有一丝用处的话,就凭着刚才在殿中的指责,早已死了不下十次。

靳褚没有再看地上躺着的人一眼,转身迈出了石牢。

当那一扇门重新合上时,只是突然觉得烛光照着眼睛有一些酸痛。

被留在黑暗处的人,静静的躺着,如果有人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临死前嘴角还噙着一抹笑意。

出了石门,气氛显得更加沉重,帝王沉沉开口:“什么时候发现的?”

为首的黑衣暗卫跪下请罪:“禀皇上,是刚才送饭的时候,属下听到碗摔碎的声音,跑进去看时,他正在用碎瓷片划伤自己的脸,这才发现里面的人已经被掉了包,是属下失职,求主上责罚。”

靳褚猛然一甩衣袖: “你的失职朕会跟你算,现在吩咐下去,让各处人马全力缉拿……废太子,靳珩。”

景澜听后不由地吃了一惊。

废太子靳珩,他不是早就死于叛乱了吗?而且还是帝王亲自率军平叛的,怎么会?

耳边传来帝王冷冷的声音:“记住,你只有三天的期限。”语气不容置疑。

“属下明白。”

走在回宫的路上,景澜还未消化刚刚听到的消息,心情颇为复杂。

她承认在听到地牢两个字的时候,她是有点想去的,不过她真的没想到帝王会真的允许她跟进去,而且还让她知道了这么重要的秘密。

那里曾经关着的人竟然是前太子,那个原本应该死在几年前举兵叛乱的前太子。

当初帝王曾昭告天下,前太子已于昭和门前伏诛,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那皇贵妃了,痴迷他多年的皇贵妃知道她所爱之人还没有死吗?

话又说回来,帝王为何要隐瞒瞒前太子未死的消息,把他囚于暗牢,?

景澜不清楚,她只知道因为今日前太子的放虎归山,如今还算安静的朝堂可能要因此而掀起一番风浪了。

不过最让景澜困惑的是,这样重要的秘密,他为什么要让她她知晓,是基于帝王的信任吗?

景澜抬眼看着旁边的人,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表情淡淡的绝色男子,月色照着他清隽的眉眼,淡化了他刚毅的面部轮廓,隐去了他白日里玄色龙袍带来的压迫与威严,竟多了些从未有过的柔和。

这样的他一点也不像刚才那个一掌拍死人的冷酷帝王。

他一直握着她的手,从地牢到现在,一直没有松开过。

景澜忽然觉得她看不清眼前的人。

“身体感觉如何?”清润的声音淡淡响起,自月色下,自身旁传来,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景澜怔了怔,靳褚看了她一眼,幽黑的眸子里透着明显的关切,又提醒了一句“在石牢。”

景澜恍然,立马答道:“没什么大碍,师父说这是以前落下的病根,只要按时吃药就好了。”

说完心中有些不确定,这算是他对她的关心吗?

现在这个时刻,他不是应该担心那个人会给他的皇位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吗?

“想不想知道刚刚死在地牢的那个人是谁?“帝王轻轻的声音又响在耳边,打断景澜的思考。

景澜一时不知该怎么回话, 总感觉今天的靳褚很不一样,就像走下神坛,沾了烟火气息的普通男子,除去那一身冰冷的外壳,能让人感觉到他的温度,能够温暖别人的温度。

景澜眨了眨眼,努力告诉自己,不可尽信。

靳褚好像也不在意景澜的回答,自顾自说道。

“他是穆国公府的嫡子,也是朕小时候的伴读,不过比起朕,他更喜欢追在太子靳珩后面,靳珩天赋聪慧,深受父皇和众大臣的喜爱,又是正宫嫡出,无论身份还是气度都高朕千倍万倍,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一定是靖国未来的皇帝,直到他,举兵叛乱。”

“所以,朕自平定叛乱后,就遵从父皇旨意将他关在了皇宫地牢,所有人都以为前太子死了,其实他没死,还在这个皇宫里,在朕坐的这把龙椅底下。”

“敬之他可以为了一个乱臣贼子舍弃他的身份,置穆国公府的安危于不顾,朕,很佩服他。”

靳褚说着低笑出声:“当然朕也会成全他,单冲着那一声靳褚,靳褚,好久都没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了。”

夜幕下,这样淡淡的声音,类似自嘲的轻笑,让景澜不由地多了丝感触。

他的语气早已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或者他本就不想伪装,只是选择她做了一个发泄情绪的出口而已。

但不管如何,她突然发现,此刻,这个名叫靳褚的男子,其实除了尊贵无比的身份外,他只是一个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的孤独的人。

他六岁失怙,又不为父喜,一个人在沙场拼博近十载才换来如今的地位。

他,看似什么都有,可是,又什么都没有。

而她又何尝不是呢?

她忽然好想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将彼此牵着的手默默收紧了几分。

也许,这便是同病相怜吧。

其实她心里清除,即使靳褚不动手,那么重的伤,那个人也坚持不了多久,而且事情一旦暴露,整个穆国公府都会遭殃。

他亲自动手,何尝不是成全。

月光将两个人的影子拉长,终于又回到了原点,重新站在乾阳宫的殿内,景澜的心情竟出奇的平静。

“如果过不了这一关的话,你,没法在宫里生存。”

靳褚一双漆黑的眼眸盯着景澜,这次,他的语气平淡,近乎真诚。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径自走到御案前,又开始着笔于他的奏折,留下偌大的空间给景澜。

景澜瞧着灯光下他又恢复如常的神情,刚才的担忧与愤懑一扫而空。

他是不是一个好人她不清楚,但他一定是一个好皇帝。

子时的更声敲响,景澜打了一个呵欠,看了眼那个在灯光中静默的身影,终于忍不住向那张大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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