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得很是安静 ,景澜看着着靳褚,欲言又止。
“我……”
“朕……”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在看了彼此一眼后,又同时住了口。
半晌,靳褚看着微愣的景澜道:“朕听闻今日你在御花园里遇见淑妃了。”
声音不大,却听的景澜心里一惊,停下了手中的筷子。
他不会又怪自己惹事了吧?毕竟她可让淑妃当众下不来台来了。
不过幸好靳褚没再追问,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近日朝堂之事,你有什么看法?”
“皇上说的可是对
用兵一事?”景澜接触过一些军情密报,自然也晓得
近些年来
对靖国的无礼挑衅。
只是目前朝堂分为两派,一派是以叶太傅和谢尚书为首的主和派,一派以上官丞相为首的主战派。本来二者势力相互掣肘,也可换的一时安宁,但不太理想的是,叶太傅仗着谢尚书兵部尚书之职,最近开始往兵部频频插人了
“那你觉得朕应不应战?”靳褚将问题又抛给了她
“当然应战。”景澜近乎不假思索“民乃国之本,突厥欺我百姓已久,若再不出兵,只会涨敌人势气,而寒陛下的民心。”
“再者,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靖国自立国来靠实力成为四国之首后,就从未打过仗,恐怕再这样下去,将士们手中的兵器都该生锈了。”
靳褚扬眉:“你倒是想法偏颇,只是上官丞相身染沉疴,怕是撑不了多久。他这一去,朝堂的风不知又该往哪边吹了。”
淑妃是上官丞相的独女,原来他刚刚问起淑妃之事意在说这个。
“景澜以为陛下忧心的只是小事,当务之急还是在兵部与户部,朝堂上变换莫测,不会有永远的丞相,也不会有永远的太傅。陛下若忧心上官丞相后的人选落入他人手中,大可不选这丞相。还有,陛下现在手里已经有了几位将军的支持,胜算也大了些。若是再通过一场胜仗提拔一批年轻的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靳褚听罢,看着景澜,一动不动,直到景澜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才道:“有没有人说过,你身为女子,实在屈才了。”
一连受到帝王的两次夸奖,不知道算不算是种荣幸。
“陛下取笑了,说实话,比起这身女儿装,景澜倒更喜欢鲜衣怒马,若陛下哪日出征,景澜也可做个随身侍卫上马杀敌。”
景澜说的认真,但听到靳褚耳朵里,又是另一番滋味。
“快吃吧,菜都凉了。”
夜晚当景澜要陷入梦乡时,才想起,荼迷香的事,她还没跟帝王说。但又实在太困了,眼皮抬了抬,最终睡了过去。
次日宣政殿里,安静了半个多月的朝堂难得的聚满了人,就连“重病“多日的叶太傅也在其中。
看着底下这幕,靳褚心中心中划过一丝了然。
“北疆冻害近日越加严重,赈灾的粮草,还有几日能到?”
户部尚书薛大人本在出神,听到帝王发问,立马抖擞了精神回话:“启禀皇上,到昨日为止,灾情已经蔓延到北方的六郡十四个县,而且大雪封住了许多官道,我们的人马行进艰难。所以,这批粮草最快……也得三天后才能到。”说到最后,看着帝王慢慢沉下去的脸,声音越来越低。
“三天”。靳褚看着户部尚书幽幽地吐出两个字来,直到对方的脸色蒙上一层冷汗时再度开口。
“宁辞远。”
一身银色铠甲的少年从人群中站出,双手抱拳俯身,眉宇间一股浩然正气。“臣在。”
“速带五千精兵赶去北疆,务必保证要在一天半的时间内把粮草送到。”靳褚看着眼前
“臣尊旨。”
靳褚看着松了一口气的户部尚书,问:“爱卿难道没有其它事要奏吗?”
薛大人抹了下额头的冷汗,“臣……臣确有一事启奏,因户部余粮有限,此次送去的粮草也只够解北疆半月的燃眉之急。所以……后续的粮草,臣还在想办法。”
“嗯?薛爱卿的意思是还需要朕从国库拨款给你,让你来买粮草吗?”
“臣不敢……”
帝王一甩袖子,一本奏折“啪”地一声飞了过来,砸在薛大人的脑门上,顿时,一股鲜血汩汩地流了下来。
薛大人来不及去抹额上的血迹,捡起地上的奏折,看着那上面朱笔勾出的一道道罪名时,心里如一桶凉水浇下,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来人,将户部侍郎收入大理寺,彻查贪赃一事。若有同谋,一律收押。”帝王再不去看地下的人一眼,冷冷开口。
这时,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帝王瞧过去,状似关切道:“叶太傅若身体还没痊愈的话,朕可开恩多允你几日假期,也不必因朝事连累了身体。”
叶太傅听到,掩着胸口,又重重咳了一声,好半天才平复下来,恭声回道:“谢皇上垂怜,臣一介残喘之躯不足挂念,何况……臣还等着看陛下的千秋大业了。”
帝王闻言一脸深邃莫测的神情,好半天,启唇道:“那便好。”
微风吹进凉亭,送来一池荷花的香气,也送出去阵阵的低语。
“我让你这几日盯着御花园,可有什么动静?”景澜声音沉静,看着外面的一池荷花,若有所思。
“回娘娘,奴婢近日一直盯着,因那荼迷花娇小不惹人注意,所以平日也没有谁到那里去,但是有一点奇怪的是,司芳局的人说那花一直是有小李子负责的,但就在前几天,小李子突然发病死了。”
“哦?竟这么巧?”前天她刚发现,今日就有人说他死了。
看来这宫里里还真是不叫人安心啊。
景澜没再问下去,靠坐在亭里的石桌旁,面前放着一盘晶莹透亮的葡萄,不时拈起一颗放在嘴里,感觉果肉在唇间化开,香甜的汁水顿时充盈整个口腔。
“喂,你吞口水的声音我可都听到了。”
亭外,靳瑞正撅着屁股在太阳下蹲马步,小脸被晒得粉扑扑的,景澜突然说了一句,然后继续丢了一颗葡萄进嘴里,觉得原本枯燥的生活有趣了不少。
靳瑞听完景澜的话后,一脸渴求地望着她,看了眼桌上的葡萄时,狠狠地咽了口口水。
“我能歇一会吗?就一小会。”
属于小孩子的软糯声音自耳边传来,景澜吃葡萄的手顿了顿,有些动容,看着靳瑞问:“你不是承诺说,一旦答应学武便能坚持下来的吗?这可才是第一天,难道你要放弃?”
她其实也挺讶异的,才五岁大的毛孩子竟然要她教他武功,尤其是对方还是个小皇子,要是途中磕着碰着,她可担不了责任。但架不住这小鬼又哭又闹,所以只好让他先从基本功练起。她想的是,若他嫌苦受不了,这一页也便翻过去了。
靳瑞听完,耷拉下脑袋,睁大圆碌碌的眼睛像是想了一会,然后双手抱拳又蹲了下去。不再看景澜一眼。
景澜纳闷,没想到这小鬼还挺有毅力的。
“你们这是……?”
来人想必刚下了朝,一身明黄色龙袍还未来得及换,看着亭里亭外,一大一小,有些疑惑地问道。
靳瑞看见来人,一扫刚才的疲惫,兴冲冲地炫耀:“皇兄,姐姐是在教我武功,我要学会的话,就可以飞檐走壁,打遍天下无敌手了!”一张红彤彤的脸充满自信,在阳光下笑得很是开心。
“哦?是这样吗?”
靳褚看了一眼从他过来后就一直低着头的人,唇角抿起,摸了摸靳瑞被汗打湿的额角:“不错,瑞儿很有觉悟,作为我靳氏子孙,要想守住这万里江山,怎能手无缚鸡之力呢?但是……”话锋一转,“瑾贵妃居于深宫,于你的武功造诣不会有多大帮助,等过几天,朕送你去拜一个更好的师傅。”
一番话即是说给靳瑞也是说给景澜听的。
景澜认为他肯定觉得自己贸然教靳瑞武功是僭越了。
“啊?姐姐不能教我了吗?我那天看到她抓鸟了,可厉害了呢?”靳瑞一听要换师父,满脸的不依。
靳褚看着靳瑞一脸严肃:“瑞儿应当懂事些,只有师从强者,你才能不辜负皇兄的期望,不辜负你身上的责任,知道么?”
“就是,我真的武功很差,也帮不了你什么的。”景澜顺便插了一句。
眼看事情没有转圜的的余地,靳瑞只好委屈答应。
“收拾一下,明日随朕出宫。”靳褚拍了拍靳瑞的小肩膀,转过头突然说了一句。
景澜不确定指着自己:“我?”再环顾了一下四周,好像只有她了。
靳褚解释道: “靳瑞的身份,是时候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