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景澜一问,君尧后知后觉到自己真是高兴的有点过头了。
可是没办法,自昨晚那“惊鸿一瞥”后,他的脑子里啊,就全是美人一身紫衣,娇羞动人地躺在自己怀里的样子,明眸如秋水,粉颊似桃花……打住打住,不敢再想了,再想下去,他这个“浪荡公子”真的是要栽了。
眼神闪了闪,有些飘忽:“没事,我能有什么事?不过……”看着景澜一副“孱弱”的倒在靳褚怀里的样子,君尧嘻嘻一笑,成功地叉开了话题。“我看你倒像有事的样子。”
明明前几天“揍”自己时,俨然一只“母夜叉”,今天确是这副水莲花的样子,咦,真怪,不仅怪,还别扭,这种别扭的感觉就像,五年前他比武招亲赢了一家的女儿,等转过了屏风后才看清,是个奇胖、奇丑的三十多岁妇女,他的心脏啊,差点没被吓坏。
这么一想,还是自己昨晚遇见的“惊鸿”好,不仅够刺儿,还热情率真,光是一想,就让他热血沸腾了。
“来来来,我帮你看看。”君尧说着撸起袖子已经走了过来,废话,早点结束,早点讨好处嘛。
景澜颤了颤。
这么主动,这么善良体贴,真的没事?
狐疑的时间里,君尧的手已经搭上了她的胳膊。
片刻后,他眉梢轻扬,轻快地宣布“病情”:“没什么大碍,只是内力不调,一时乱了真气而已,回头给你几粒我逍遥谷的独门秘药,一定让你三天内就能活蹦乱跳。”当然给几粒,就要看靳褚的好处有多好了。
“确定?”靳褚听完,眉心皱出一条深印来,认识多年还是第一次怀疑起君尧的医术来,可是他亲眼看到景澜吐血(吐过了的衣服),怎么可能毫无大碍。
一听有人怀疑他的医术,君尧不高兴了,手里的扇子指了指靳褚,最后“啪”地一声打开,一边扇,一边炸毛:“喂喂喂,不相信我就不要请我回来好不好,搞得我好像惦记着你这份太医的差事似的,要不是你来耽误,这会说不定我已经抱得美人归了。”
想起昨晚那场邂逅,他的心啊,就跟盛开的桃花般灿烂。结果现在,盛开的好心情却被这人狠狠地熄灭了。
可恶。
“你遇到叶诗语了?为什么她不跟着你回来?”景澜撤回伸出的手,很快抓住了语句的关键,他说抱得美人归,那人会是叶诗语吗?若是的话,她如今身无分文,怎么不紧追着她的君尧哥哥呢?
君尧听言面色突然一僵,扇扇子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想起那张哭泣的小脸他还是有些不忍和愧疚,可是再多的愧疚也不能当做喜欢,他不能勉强自己,只能说他的喜欢来的太迟,而她的又太早,所以,他们注定无缘。
“我跟那小丫头没关系啊,现如今我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她肯定要避嫌的。”君尧收敛了愧色,嘻哈笑道。
如果诗语不介意的话,他会把她当成妹妹,他最疼爱的妹妹,他在心里告诉自己。
“这样啊。”景澜有些感慨,看那小丫头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不顾家人的劝阻追着别人而来,她其实还挺佩服的,不过这次,小丫头注定要失望了,因为她清楚看到,君尧刚刚拒绝的神情里,没有一丁点的喜欢,有的只是愧疚。
一个男的如果流露出这种表情时,可以说,基本上是没戏了。
“难得啊,一向风流不羁的浪荡公子竟然有喜欢的人了。”景澜忍不住打趣,那么清秀灵动的大家闺秀不喜欢,他究竟喜欢上的是什么样的女子。
“这有什么,一向冷漠无情的帝王不也是重色轻友吗?”君尧斜看了靳褚一眼,对,他就是对他刚刚的怀疑不爽,非常的不爽。
景澜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有些微赧,她是那个重色轻友里的“色”吗?顺着君尧的视线看过来,靳褚的胳膊还揽在她的腰上,脸腾地红了,好像确实是唉。
靳褚很乐意在旁边看着他俩斗嘴,每次他俩一斗,景澜总会露出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的轻松活泼的样子来,这样的她,是在他面前从未出现过的样子,想想还真是有些嫉妒。
“再多说一句,这个月就别想出宫了。”靳褚一句沉沉的警告成功缓解了景澜的尴尬,看的旁边的君尧啧啧摇头,一副受不了的样子。
“这里好像没我的事了,我先闪了啊。”脸上依旧是戏谑的表情,不等到靳褚出手,已经轻快地“闪”了出去,到了门口时又突地转身,唇角的笑意加深,贱贱地补上:“嘿嘿,给你们腾地方。”
“你站住――”景澜扯着嗓子喊,一时忘了她可是正生着病的人,不应该这么快就中气十足。
“你的身体……真的没事了吗?”靳褚拥着她坐下,还是有些不确定。也确实是被她刚刚那副样子吓到了,不过他忘了习武之人若是真气一乱也会出现危急的情况,他应该信君尧的,毕竟他为她找到了暂时压抑体内的毒的办法。
景澜摇了摇头,示意没事,关于“谎言”的这个话题,显然不想继续,因为心虚。
“刚刚我隐约听到林公公说皇上受了伤,没事吧?”
靳褚正要倒茶,忽然听此一句转过身来。
对于受伤,他没有刻意多瞒,但也没有要细谈的意思:“前几天宫里混进了人,朕一时不察,受了点小伤 不过没有大碍。”简短一句算是回答。
小伤?若只是小伤的话,以他如今高深的武功内,林公公会担心到连他输一点内力都要制止?
不过她不会去点破,男人的自尊无论如何是应该成全的,这点,被称为小屁孩的靳瑞适用,而他,唐唐帝王,更加适用。
“过几天,靳瑞要出宫了,我答应要去送他。”
“可以,几日为期?”靳褚听后没有一丝惊讶,也完全忘了前几日那个“气势汹汹”说要禁足她的人是自己,相反地,他暗松一口气,。
在他觉得,她今日这般顺从,若真无所求的话,反倒让他怀疑了,不过幸好,她只是要去送送靳瑞。
“三天,我……还想拜访一下师傅。”景澜低着头抿了一口茶,不让对方看清她此刻慌乱的思绪。
“可以,”靳褚轻快地答应,他清楚她师傅对她的重要性,所以去探望也是人之常情,但他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你保证三天之内回来?”有些压迫的语气,没办法,这是他的底线。
“我保证。”景澜抬头,语气铿锵有力,除了隐瞒她接近他的初衷以外,以后她不会再骗,这,也是她的底线。
五日后,一辆华贵但不外露的马车缓缓驶出了城门。
随行的人很少,因为靳褚说了“树大招风”,他会在暗中另派人马保护靳瑞的。临行前她问:“需要告诉湘太妃吗?”毕竟她是靳瑞的母亲,毕竟这一别少则五年,多则十年,“不用。”这也是靳褚的回答,“她没资格做靳瑞的母亲。”
马车越走越远,车轮碾压着她乱乱的思绪,怎么办,还是无解。
“姐姐,看这个,这是霜儿姑姑准备的糕点,里面有姐姐最爱的梅花糕哦!”靳瑞左翻翻,右翻翻,显然对被占据了三分之二马车的“行李”兴趣很大。
“哦,还有这些,这是皇兄专门给我的药,说是有受伤时用的,还有补身体的。嘿嘿,皇兄忘了,只有女人才需要补身体呢,瑞儿是男子汉,根本用不着。”
景澜手撑着脑袋,看着象老鼠一般乐滋滋地搬东西的靳瑞:“那你皇兄赐给你的那把剑呢?”
“当然在我身边啊!”靳瑞收回“感兴趣”的目光,一把撩起了自己的长褂,露出了里面像模像样地配着的一把剑,“瑞儿一定会好好带着它的,等以后瑞儿学成归来,便可以帮皇兄守护大靖江山了。”
景澜帮他扶了扶歪掉的剑,今早出城门时,她看见靳褚站在观景台上目送着车架出了宫门,他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她能感觉到对这个最小的而且即将远行的弟弟,他还是不舍的。
“瑞儿想领兵打仗吗?”景澜试探着问,这么小的孩子,就要背负太多,岂不是很累?
“当然了,突厥贼人欺我百姓,等我长大后,一定领兵把他们都杀光。”靳瑞咬着牙,攥紧了肉乎乎的小拳头,眼里是不同于五岁孩子的戾气。
是她看错了吗?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摸了摸他的头,还是一和以前一样,软软的头发,老人常说,男子发硬则戾气重,所以她刚刚肯定看错了。“战争可以解一时危急,但不能保百年安宁 所以瑞儿要学的不只是“武功”,还有“治”剑宗长老曾经也是少有的大儒,好好跟着他学,你肯定会受益匪浅的。”
“嗯,瑞儿知道了。”靳瑞一个闪身,借着手臂直接躺到了景澜怀里,舒服地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传来了轻微的鼾声。
景澜看着他稚气未脱的小脸,从怀里掏出一物慢慢放到他的小包袱里。既然决定要摆脱以前,这个东西是不能留了,就交给靳瑞吧,剑宗远离京城,路途遥远,靳瑞留着,日后还可以互通信件。
再长的路,也有走尽的时候。
行了一天,他们已经离开了京城,到了离京城最近的卫城。
靳瑞抽答了下鼻子:“姐姐,你回去吧!再晚城门就宵禁了。”语气是明显的不舍。
“没事,我再陪你一程。”这一别,不知再见他时,该是多大了。
“不要,姐姐已经送出了京城,比我们约好的还远了些,瑞儿要守信,姐姐也不能不守。”说着,小腿一蹬,已经跟着随行的人走了前去。
嘿,这小鬼。
景澜皱了皱眉,她这是不守信用?。
“瑞儿会想你的。”远处一只胖胖的小手招呼着 随着晚霞,晚风慢慢淡出了景澜的视线。
嘴角上扬,她也会想这只小鬼的。
不过,现在,她该去做自己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