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王羯听到高个子的反问,呵的一声笑出来,道:“你啊,还是太年轻了,图样图森破。”
说着,走到电梯前的两人停下脚步,等着去四楼趟次的到来。见正好有空闲时间,王羯伸出双手,在旁边比划了几下,道:
“你看,那小丫头的身材是这样——”
他的手指头划出一个正方形,最高的部分不到自己的肩头。
“然后,你之前看见的那个红头发女老师,是这样——”
他的手指头又比划出一个葫芦的形状,当然真实情况没那么夸张,但足够形象生动了。
“你说吧,换作是你,选哪个。这种事情有的比么?男人选伴侣怎么能只看脸呢,熄了灯以后才是最重要的,懂不懂……”
聂子哲:“……”
他说的好有道理,我居然完全没有办法反驳!
周围还有几个等候电梯的人,患者、家属,都有,刚刚也都听到了王羯的伟论,纷纷用怪异的目光看着学生、保安二人组。
数显表上的数字归一了,电梯就绪。
王羯拍拍聂子哲的肩膀,道:“走吧,见你们班的天煞孤星去咯。”
……
两人走出大开的闸门,迈入住院部的走廊。
这里的装修挺简洁朴素的,两侧是粉刷成雪白色的墙壁,贴有小块瓷片,地板则用大块的白色瓷板铺就。
右边墙壁上挂着一些健康方面的小常识或者贴示,左边面向太阳的墙壁开着一大片一大片的窗户,光线明亮、充足,空气中是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这地方还挺适合养病的,不像候诊室附近全是死气沉沉,我要是病人肯定心情很不错,伤啊、痛啊恢复的贼快。”
王羯慢悠悠地晃着步子,时不时对周围的环境评头论足,简直像个六七十岁的老大爷。
后面聂子哲的速度也放慢了许多。
不知道他是即将面对班里的孤星——景柚有些尴尬,还是背着那么一大包书走了一路,给累着了。
“唔,406号病房……就是这里吧。”
门没锁,虚掩着,旁边挂的铝牌子上用黑色粗体字漆写有“406”三个数字。
缝隙里隐隐能听到有人讲话的声音,有男有女,年纪都不小,还有阵阵笑声不时传出来。
至于具体的,那就听不清楚内容了。
懒得敲门,王羯当先直接一手推开,迈步走了进去。 病房里有四张床位,空着一张,其余三人连同家属均是诧异地看着突然推门闯进来的两人。
他环视一周,三名病人分别是一个青年、一个中年男人,一个中年妇女。
青年有个看起来与他差不多大的女人陪着,可能是情侣或者兄妹;中年男人孤身一人,中年妇女则有个小女孩坐在床边陪伴,目测是女儿。
“那个,不好意思啊,问一下,这间病房就只有你们几位么?”
确定自己要找的人不在这里,王羯提高了音量,大声问道。
那对疑似情侣的小青年其中的男人听了他的问话,刚想张口说些什么,后面卫生间里便传出了一阵“哗啦哗啦”的抽水声。
然后,卫生间的铝质板门被“咔”地扭开,一个身材娇小、穿着件松松垮垮,明显大了一号病服的女孩小步挪了出来。
她乌黑的长发披在肩头、遮住脸颊,看不清表情,但这身材,明显就是景柚,无疑了。
气氛当场有些凝固。
刚从厕所里出来的女孩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太对劲,稍稍抹开披着的头发,露出依旧苍白、毫无血色的漂亮脸蛋,与王羯、聂子哲两人对视了个正着,还有那只黑色的单肩包也被她收入了眼底。
“你们还真是闲啊,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么?”
景柚的声音有点沙哑,见了面就是开嘲讽,语气刻薄。“跑这么远就为了专门给我送作业,请回吧,我的身体很好,还用不着你们操心。”
王羯咂咂嘴,心里倒是有些意外。
不是因为她的嘴臭,是因为这小妞的伤势被于蕙强调的很严重,按理说,昨天下午安排的手术,还是开膛手术,换作其他人可能连床都下不了,运气差的可能还昏迷着。
可是轮到这小妞,不仅能独自下床、上厕所了,连嘴臭都那么流利。
后面的聂子哲听了她的话明显有些不爽,脸色沉了下来,手搭上肩膀边的挎包。
王羯也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回应景柚道:“啊,咱们当然闲了,可你这不也还没死嘛?当然得来看看咯。”
说着,他招呼后面的高个子把东西放下来,走两步到了景柚床边,很自然地拿起一个苹果。
“来来来,小聂啊,东西放下,随便坐、随便坐哈,你们都是同学嘛。”
不明就里的围观群众们突感火药味淡了些,看来王羯这波唾面自干加反击还是卓有成效的。尤其是那句“你不也没死嘛”,可谓是造成了暴击效果,景柚原本挂着嘲讽笑意的脸蛋忽然僵硬了一刻。
王羯摩挲了几下苹果,手掌翻开,一柄灰白色的扁薄小刀就出现在指间,开始细致地削起果皮。
聂子哲从桌子上挑了块空地,放下书包,闷闷地不知道该做些啥。犹豫了一下,他干脆也取过椅子,坐在王羯身边,认真地看他削苹果。
一时间,病房里的气氛有些凝固了起来。
景柚看着他俩,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王羯认真削了好一会儿,刮下一些乱七八糟的零碎皮屑。他挑出其中比较厚的一块,丢进嘴里,嚼了嚼,一脸满足。
聂子哲看的目瞪口呆——接下来,王羯又捏起一片果皮,问他道:“你吃不?这应该是于老师买的长安苹果,挺脆的,解渴也不错。”
这苹果削的跟狗啃过似的,东凸一块西缺一块,大片大片可食用的果肉沾在果皮上,圆润饱满的苹果被弄成这个鬼样子当真是暴殄天物。
高个子摇摇头拒绝,王羯“嗯”了一声,用这柄材质不明的小刀切下一块果肉,小心翼翼地捏起来,站起身体。
他要干嘛?
这块果肉上的皮没削干净,几分钟的时间就已经有些氧化了,白白的果肉稍微有点发黄。
王羯离开凳子,绕过桌子,轻步走到仍站在那里的景柚之前。
“呐,吃吗,给你啊。”他笑着把那块果肉递到景柚面前,语气放的很轻,平常无神的三白眼被刻意把焦点压在女孩身上。
旁边关注的围观群众有意无意地看着这稍有些亲昵的举动,又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新来的俩年轻人和这小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
一个穿着像保安,皮带、靴子、t恤、武装裤,另一个高个子一身校常服,头发还人模狗样地梳成中分。
是同学和保安么?
那边景柚还站着无动于衷,只是稍稍抬起头,仰视着比她高将近一个头的王羯,目光森冷。
“我喂你吧?”王羯眯起眼睛,语气越发温柔,抬起手指上的果肉,送到景柚嘴边。
她的嘴唇比昨天上午晕倒时要好看许多,不再是绛紫色,只是较健康的红润还差的远。
坐在椅子上的聂子哲眼珠都快瞪出来了,莫非……自己之前那个猜测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