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羯像条刚从河里游上岸的狗一样，抖了抖身体，从粘成结的头发里甩出许多水滴，四处乱弹。

觉得甩的差不多了，他才擦擦脸，扭开门把手。

现在十点多，从便利店到学校的路程有三公里左右，王羯也不太习惯带着东西飞檐走壁，于是就顶着小雨慢悠悠地走回宿舍了。

扭开门，顺手把紧紧系在一起的袋子放到写字台上，王羯脱下靴子，踢到一边。

这靴子的防水性能当真强悍，王羯的袜子除了靠出口的那一点有些发湿，其余地方都挺干爽的——闷出来的脚汗除外。

袜子、腰带、下裤等衣物一件件褪下，他只剩一条大红色的四角裤还穿在身上，露出一身精瘦的腱子肉。

这家伙瘦的厉害，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多余的肉，依稀能看得见凸出来的一条条肋骨，和体育杂志上做提膝动作的泰拳手有些类似，只是因为常年不见光，皮肤白皙的多。

王羯脱的赤条条的，走到阳台，准备洗漱。

早上起床起的太迟了，急着去集合，连洗漱都来不及，这会儿权当是补上吧。

……

拿起不锈钢杯，灌上一口水，他“咕嘟咕嘟”地反复漱了几下，混着牙膏泡沫一起吐进水池里。

把杯子冲了冲，沾着的泡沫洗干净，王羯把牙刷和牙膏插进去，摆开来。

又从架子上取下来一条浴巾，披在肩膀上，他这是准备去洗澡了。想起这屁事奇多的一天，不由得又是一阵感慨。

尤其是，等会又要洗衣服，这就更让人感慨了，人生苦短啊，为何总要把珍贵的光阴消耗在毫无意义的琐事上呢？

“陈昊那家伙也是的，不知道这会儿在干嘛……”

王羯想起陈昊说的，“现在外面一袋子洗衣粉都要卖到三四十块”，不由得摇头一笑。半斤一小袋的洗衣粉也才七块嘛，脑抽才去买那种七八斤的超大袋装洗衣粉。

不对。

他猛然想起，自己刚搬进来时，在墙角的一堆生活日用品里分明是看见了一袋子洗衣粉的。

然而，自己昨晚洗衣服的时候，根本就没那么一样东西，自己当时也没注意，直接用清水涮了两边，嗅一嗅，觉得可以了就挂上阳台。

那么，洗衣粉呢？

王羯前脚刚踏进卫生间里，想到这点，顿时就像被冷水兜头一泼似的，凉了半截身子。

进贼了？可这里是教职工宿舍区啊，还是保安宿舍，哪个贼闲着没事闯进一群五大三粗的糙汉子家里偷东西，不怕被打死？

而且，不偷钱，偷走一袋洗衣粉是什么意思？

应该不是盗窃，否决。

那么，同一栋宿舍的某位大哥洗衣粉用完了，过来顺走了？

没理由啊，要借的话，光明正大的说不就行了，关键是……

自己昨晚并没有找到洗衣粉，也就是说，那袋子东西是在自己下午睡着到深夜回宿舍这段时间丢失的。

妈的，怪哉。

想到这里，王羯不由得有些肉疼，那么一袋子啊，说没就没了，几十块钱呢……

给我找到哪个杀千刀的偷东西，非得抓住他，弹jj，不，用扫把棍抽jj抽到断为止。

想着，他拉开了淋浴头，放出热水。

“嘶……舒服啊……”

被开到最高温度的滚烫热水通过淋浴喷头上细小的出水口，压成细细而冲击力强劲的水流，大股大股地冲在王羯的身体上。

有血渍，有细碎的骨片，还有汗斑，泥污，都被六七十度的热水冲刷开来，露出其覆盖之下、一道道密密麻麻的伤疤……

这些伤疤有大有小，短的不过几毫米，长的一道足能从两侧的肋骨延伸到小腹，不仅身前，身后也有，分部的到处都是。

之前脱衣服时，这些东西并不明显，现在却在霭霭升腾的水雾中分外清晰。

忽然，浴室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听起来懒洋洋的，还有人跟着在碎念：“金鱼，回来没啊，打牌了……”

王羯给吓了一跳，手里的肥皂差点脱手而出。

他身体晃了两下，才稳住手里蠢蠢欲动的肥皂，大声回应道：“诶，回来了，洗澡呢！”

那声音听起来像是蒲皆，王羯都能脑补出他满脸横肉的脸上跟肾虚似的一抖一抖。

“明天周末放假啊，今天晚上去306聚会嗨起来，餐都订好了，我刚取上来。”

王羯心头一颤：“不用份子钱吧？”

蒲皆噎住了，老半天才道：“你特么是属棺材的么，死要钱啊？不用，有人出了！”

王羯这才松了口气，拉开浴室的门，大声吼道：“不要钱就好，我待会儿过去，多留点啊！刚跟人打完一架，要补补。”

蒲皆那边没发声，估计是走了。

王羯又抓起肥皂在身上搓了搓，发出了舒服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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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庭竹神色平淡地望着讪讪放开夏橘小手的何云祎，问道：“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不用了，我先送同学回家。”何云祎摇摇头，眼里有些紧张，又低声说了句：“我十点半之前回家，自己骑自行车过来的。”

何庭竹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串车钥匙，转身走向停车场。

大概是夜色深了，也可能是其他什么原因，父子俩都没有注意到低着头的夏橘裙子上有些不太明显的水渍。

事实上，她的校服裙子前面只沾了不多，后面，臀部那里却湿了整整一大片，好在穿着深色的校服，倒也不是太明显……

至于那三个比她迟些醒来的人……呵呵呵。

此时，夏橘底下的面庞已经红的滴血了，有丑媳妇见公公的窘迫感、被喜欢的男生牵手的羞涩、还有身上这些水渍带来的不适。

气氛，异常的诡异啊。自己先醒来以后，从楼上下来，却正好撞见被便衣警察拦在门口的何云祎。

好在带了学生卡，出示以后便被挥手放行了，还被两个便衣给了个奇怪的眼神，也不知道那警察大哥脑补出了什么奇葩剧情……

总而言之，一男一女两个人都处于奇异的气氛里，尴尬地沉默着。

“学委，你来宸灏做什么？”事实证明，想要打破尴尬的气氛，还是得靠男生。

夏橘迅速抬头，在零点几秒之内和何云祎望了一眼，又低了下去。“刘莹说给我介绍兼职……”

她的声音很低，只要是脑子没出毛病的人都能听出里面的不对劲。

“兼职？”何云祎英挺的眉毛微微簇起，“她也邀请我来了，说刘晶铭生日，邀请我赴宴，我爸也会来。”

他停顿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刘莹到底想干什么？这家伙，真是怪让人讨厌的。”

夏橘也不敢吭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刚才做了个迷迷糊糊的梦，梦里，自己仿佛拥有了什么对人生杀予夺的权力，对着三个看不清脸孔的人……

三个人！

这两天神神叨叨的奇怪遭遇在脑海中串成一条线，这个傻乎乎的小妞似乎隐隐抓住了什么念头，不由得脑中剧震动。

何云祎却叹了口气，仗着自己一米八多的身高，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夏橘的脑袋。

摸头杀！

夏橘的反应似乎比被牵手还大，鼻尖真的要滴出血似的。

“不管刘莹对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放心，告诉我吧。”

他温声说道，眼神却异常坚定。“走，我送你回家……对了，还得先去取件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