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羯跟在青年身后,走出牢门,顺手带了上去。
青年又往前走了几步。适应了房间里面的明亮光线,又重回昏暗的感觉真是不好受。何况,想要走出这座地狱,还得把之前那条“饿鬼道”再重温一遍。
是的,那条关押死刑犯的长廊,已经被他按了个“饿鬼道”的名字。
当然,此饿鬼道和佛教传说中的那个六道轮回里的“饿鬼道”,只是有名头上的联系罢了。
“哎,小哥,怎么称呼啊?”
王羯突然出声道。
青年脚步一顿,没回头,淡淡道:“组织有规定,不得泄露真实姓名。反正我们之间相处不会太久,叫我叁什柒就行了。”
“哦,三十七啊。是你的代号吗,身份编码之类的?”
“不是。我是家父的第三十七个儿子,家里排行老三十七。”
“……”
你爸的下体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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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地狱’的内部结构是一条z字形的长廊,地表建筑群是羁押普通死刑犯的地方,时间到了自然会被提刑处决。
z字形长廊位于地下,它的第一层就是叁什柒命名的‘饿鬼道’。实际上,‘地狱’的这部分结构并没有官面上的称呼,它是一个黑色地带。
第二层,也就是王羯等人被关押的地方,同样属于黑色地带。与‘饿鬼道’的集体囚禁不同,它只有八间牢房,每间牢房都有自己的一位主人,只是有四间的主人还没有入住而已。
八间牢房的编号从壹佰壹什壹,到捌佰捌什捌,用八个繁体百位数确定。
回忆着由事务官口述的信息,叁什柒忽然发觉身后的王羯没了反应。
他在做什么?
叁什柒猛地转身回头,却只看见王羯停下脚步,愣愣地站在那里。
他侧着身,扭过脑袋,一双死鱼眼出神地望着那扇生锈的、挂有“肆佰肆什肆號”标牌的铁门,一言不发,眼里却有情绪涌动。
“咳咳。”
叁什柒抵住下巴,轻咳两声,才让王羯回过神来。
无所谓地笑了笑,王羯抓抓头发,说道:“没事,我们走吧。”
登上z字形回廊的阶梯,两人顺着黯淡的灯火一路前进,都没有交流的意愿。沉默就这么持续了许久,才等到阶梯口的铁门出现在眼前。
深吸一口气,叁什柒已经能听到铁门后杂乱的喧哗声了。那些家伙,居然还没有消停!
他迟疑地停下脚步,对前面通行时的恶劣体验记忆犹新。就像一个抵触榴莲气味的人不得不得再一次面对自己厌恶的水果时,那种从心底升腾起的无力感。
王羯却好像没有注意到叁什柒的异常,打着哈欠从他身边绕了过去,随手推开‘饿鬼道’的出口。
“有人上来了!”
“是不是刚才下去的那个狗杂种?”
“是他,一定是他,他又上来了。快,快,钥匙!”
“喂,把钥匙给我,求求你了!”
“操,你他 妈的钥匙呢?”
刚刚经历过的熟悉一幕,再次映入眼帘。千万条手臂胡乱挥舞,种种恶毒言语交杂重叠成恐怖的声浪,逼得人要发疯。
叁什柒站在门外,丧失了跨进去的勇气,只敢看着王羯闲庭信步般的背影。
一只手臂伸向王羯的肩膀,却因为距离问题,只能停在半空中虚抓。这条手臂只是伸向他的无数条手臂中的一只,却刚好被一脸烦躁的王羯惦记上。
“瞎了你们的狗眼。”
王羯探手,不徐不疾地扣住那条手臂,挑了块干净的地方牢牢握住。然后——慢慢地用劲向外扯动。
世人皆知,古代有一种刑罚叫做‘车裂’,也就是所谓的‘五马分尸’。这种残酷的刑罚会将受刑者活生生地扯成几块尸体,称得上是血腥残忍至极。
然而,假如把一个完整的大活人,从一块拳头大小的洞眼里硬拽过去,会怎样呢?
王羯为叁什柒亲手做了个演示,非常的生动、形象。
那条可怜虫被挤压在两道碗口粗的铁栏杆之间,刚开始还好——还能够不断地惨嚎,声音洪亮,生龙活虎。
然后,他的头骨被牢牢地夹在两支坚硬的钢柱之间,浑身血管开始鼓胀、皮肤泛紫。此时,这条被拽住的手臂已经脱臼了,和关节的连接处分开,但还是有坚韧的肌肉和皮肤相连。
“咔~咔~”
轻微的骨骼碎裂声响起,可怜虫的双眼已经暴突出来,死了。七窍中激射出成股的鲜血,像是小孩子的水枪。
然而一切还没结束,王羯还半睁着死鱼眼,一边抠着鼻子一边继续发力。
那个囚犯的上半身已经完全碎成了渣滓,皮肤破破烂烂的地包裹住一堆变形的内脏,还有白森森的骨头渣子从破烂的血肉中冒出尖来。
“嘀嗒。”
“嘀嗒。”
地上已经淌了一大滩液体,有血液,有*,有内脏挤压出来的体液,还有些细小的零碎。
不知何时,周围已经安静下来了,除了已经半个身体穿过牢笼的可怜家伙,其他囚犯都缩回了黑暗中,聚成团瑟瑟发抖。
咔咔的骨骼碎裂声愈来愈大,直到最后两扇肋骨也被压在一起,才慢慢停歇下来。
嗯,最后是两脚。这家伙的脚背还是蛮高的,不好拉。王羯把手里的“人棍”往回缩了缩,又猛地一抽,“咔”地一声剧响,才完成最后一步。
施工的是左手,右手也完成了任务,小指上粘着的一坨鼻屎被弹开,飞进了另一侧的牢房,落在一名囚犯的身上,吓得他立刻脱掉破烂的衣服,涕泗横流。
“是他……是那个恶鬼……”*的囚犯抱着膝盖,喃喃道,双眼失焦。
抠掉了鼻屎,王羯只感觉神清气爽。
把手上拽着的人棍……不,用人条来形容更恰当,摔在地上,神色淡定地冲着门外脸色发白的叁什柒招呼道:
“走吧,这群不长眼睛的东西已经老实了。”
叁什柒想呕吐,可是刚刚吐过一次的肠胃只能再倒些酸水出来,这让他很难受。
作为一个军校毕业了三年的优等生,叁什柒今年刚满二十五岁。但是这二十五年被恶心的次数加起来可能还没今天一天多。先是死老鼠,然后是老头子的脚皮,再然后……
就是眼前这血腥到极点的一幕!
不过,恶心归恶心,走还是要走的。路过那根“人条”身边时,叁什柒在本能的驱使下想先替死者合上眼皮,却无从下手。
因为,他在这“条”人身上,已经找不到头部所在了,更遑论眼球。
也罢,求仁得仁,你也算得偿夙愿,离开那片铁栏杆了吧。
叁什柒环顾四周,感受着那些蜷缩在阴影里颤栗的囚犯们的情绪,心情莫名的复杂。
“走了,老三你还在干嘛?”远远的前方,传来王羯的喊话,在狭长的走廊中回荡,吓得囚犯们又是一个哆嗦。
叁什柒打了个激灵,也大声应了一句,急忙跟上去。他的鞋底还粘着两块内脏渣滓,看样子是肺被骨片割下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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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先生,这个地方被押的犯人,为什么会……会这么不正常?”
临近出口,即将回到外面,叁什柒的神经悄悄放松了一些,话也多了不少。他此行最大的疑惑还没有得到解释,而一种直觉告诉他,一但离开这里,自己的疑惑很可能就永无解答之日了。
对于叁什柒不知不觉间用上了敬语,王羯也心如明镜。他嘴角一扯,笑道:
“你知道怎么制造一个地狱么?”
叁什柒摇摇头,表示不解。
王羯笑容中的讥讽之意更盛,再次说道:“简单啊。找一个永不见天日的地方,把你想整的人关进去。不用设置任何刑罚,不要让他们和外界有丝毫接触,不施以任何管理,只要定时放一些食物进去,除此之外只要保证没人能越狱就行了。”
叁什柒闻言,稍加思索,就明白了一切,霎时间不寒而栗。
他没有继续问下去,王羯却没有停止话题的意思。牢门就在眼前,伸出手,已经握住了门把。
“想知道下面关着的,都是些什么人吗?”
“包括你们?”
王羯没有理会叁什柒的反问,自顾自地说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阴暗的角落,就像地下汹涌的暗河。它们之间错综复杂,编织起来就是一张网,笼盖在整个世界之上,却藏在影子下面的网。”
门已经被推开,炙目的阳光直射进来,映的人眼睛生疼,只能选择眯起双眼。
“凡是在这张网里的人……唉,算了。”
一旁的叁什柒招招手,门外瞬间围上来十几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身后是三辆铁皮装甲车,车盖上还各搭载着一部口径大到能塞进鸡蛋的机枪。
天空中阵阵震耳欲聋的嗡鸣,看样子是附近还有直升机在巡航。
“王先生,请吧。”
叁什柒摆出邀请的手势,指向一辆黑色的装甲押运车。
王羯却没急着上车,而是微微仰头,望向碧空如洗的天际,眯起眼睛。
“唰”的一声,周围士兵齐齐拉起枪栓,子弹上膛,如临大敌。还有两点微不可察的红色光斑在王羯的脖颈处扫过,那是狙击手的信标。
“罢了,好不容易出来,还是做个好人吧。”
王羯叹了口气,低下头,揉揉眼睛。
众军士这才感觉倒竖的汗毛平复下来,冷汗却已经浸透衣衫。
“这么紧张干什么,”王羯又抬起头,死鱼眼扫了一圈周围的警卫,噗嗤一笑,“喂喂,这么紧张干什么?”
“我都有六七年没动过手了,真打起来,慌的一匹的人应该是我才对。走吧,小三,你带路!”
说罢,他负起手,吊儿郎当地迈着八字步,一摇一摆地朝押运车打开的后厢走去。
叁什柒跟在他身后,嘴角不住地抽搐。
“我二十五岁,你十七,你他 妈叫谁小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