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王羯突然动手的瞬间,车厢里的乘客们还多没反应过来,这会儿反应过来了,纷纷惊恐地像水池里进了条鲶鱼的沙丁鱼群似的,向周围避开来。
有几个精壮的青年中年乘客想上前察看情况,却跟向四周拥挤的乘客对冲了个正着,反而差点摔倒。总而言之,公交车里的现场是一片混乱。
王羯这次没下重手,甚至连晕厥的程度都没有,扫踢加膝顶的组合技后便停了下来,只是紧紧地攥住了青年的腕部。
这人面貌普通,浓眉大眼,倒有点敦厚的意思。
他的手腕被王羯铁钳似的一抓,吃痛之下五指发青、张开,一支与青年敦厚外貌完全不匹配的物件掉了出来,落在车厢的地板上,铿锵作响。
那是一支匕首,并非水果刀、折刀、裁纸刀之类日常生活使用的物品,而是寒芒闪烁,刃柄分明的凶器。
王羯凑到他耳边,用周围乘客听不见的声音悄悄道:“你是来干嘛的,我原本懒得管,不过嘛,现在本大爷正好心情不太爽利……”
说话间,手臂反过来一压,青年就被王羯按到身下,随着喀啦一声关节被拆的脆响,青年被剧痛刺激的双眼翻白,晕了过去。
这家伙在王羯挤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拿着一支匕首在对着前面女乘客的挎包比划,看手法根本不像是个会用器械的。
他估计只是个心血来潮,想捞点偏门的小蟊贼而已。为了耍酷买匕首,结果正好撞在暴怒中的王羯枪口上,于是落得个这种下场,也是倒霉。
周围的乘客也不傻,见状已经把情况弄明白了七八分,只是那个险些被顺手牵羊的女乘客还不知道这蟊贼目标是自己而已,一脸紧张。
有机灵的人已经去找司机说明情况了,被打晕的蟊贼也被抬到角落看守着,公交车里又恢复了平静。
“哥,你这身手真不是吹的啊,是学过这个,中~国~功夫么?哼哼哈嘿……”
两人重新站回角落,刚才目瞪口呆的聂子哲眼睛里简直要冒小星星了,看王羯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珍奇动物,手里还比划了两下。
王羯赏给他个卫生球,哼道:“什么中国功夫,李应龙的电影看多啦?不过,非要说的话,在我泱泱大明学的功夫,算是半个中国功夫吧。”
说罢,他还在心里补了一句:“自诩正宗的大明传武世家我见识的多了,打过的更不少,也没见几个真能打的。”
车厢里虽说是恢复了正常,但之前王羯打人的风波仍未散去,还有些相识的乘客在低声交谈议论,不时有乘客的目光越过人群,悄悄瞥上王聂两人一眼。
王羯的火气发泄了大半,现在心情好了许多,便又和聂子哲聊了起来。
……
两站之后,两人按照乘车路线图,就该下车、转车了。如此反复再来一次,时间推进到了九点整。
浮海医所前的小广场站台边,一辆身上刷着不孕不育医院广告的公交车吭哧吭哧地停下老迈身躯,张开车门,吐出一个个乘客。
王羯当先跳下来,后面跟着聂子哲,两人一并朝医院的大门前进,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意聊着。
“你们班主任安排你来探望伤员,不准备点礼品啊、补品啊什么的带着吗,就这一包子书本、作业,不怕她看到以后跳起来找你拼命呐?”
高个子拍拍自己肩上斜挎的东西。这是个黑色的皮革单肩包,里面鼓鼓囊囊地塞着许多方形的物品,应该是叠起来的书本试卷。
包上没什么装饰,就只有一条铜色的拉链,整体来说看不出是男式还是女式的款。
“这就是景柚同学的书包啊,我给她收拾好带过来的,哪里还塞得下什么礼品呢。班委里讨论过要不要用班费给她捎些东西,但是给人投票否决了,那些家伙是挺过分的。都是同学,何必呢……”
“哦?”王羯听出了一些意思,感兴趣道:“她在你们班里不受待见吗?”
聂子哲“嗯”了一句,接着说道:
“也不怕你说,景柚她的脾气确实很古怪,平常不喜欢跟班里的人来往,就算什么时候说两句话也是阴阳怪气的。开学到现在……额,差不多四五周吧,全班人基本上就没人待见她了,平常收作业都是她放在桌子上然后出去,组长才来取的,因为两边都不想有交流,也是尴尬……”
收作业都不愿意打照面?这情况……啧啧。
王羯应道:“嗯,她说话的确很难听,这点我有体会,之前偶然也接触过她。”
“不瞒你说,一开始班上喜欢景柚的人不少,有行动力强的男生也试过接近她,结果那个惨呀,被损的人都变色了。”
高个子说着,神态忽然有些扭捏,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 王羯敏锐地察觉到……说是直接看到也行,毕竟聂子哲的不对劲都写在脸上了。
莫非这家伙,也有过躁动的尝试?
不会吧?
“你也试过那种居心不良的行为?”
王羯神色古怪,低声问道。
两人登上大门前的台阶,从来往的行人中穿过,终于进了医院的大厅。
徐徐扑面而来的凉气充斥满宽阔的大厅,让刚从外面烈日中走入的两人倍感舒适,却遮不住高个子突然涨出来的大红脸。
“毕竟她那么漂亮……咳咳,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嘛。”
“人之常情,”王羯揶揄道,“你这个班长也能搞什么‘人之常情’,不怕给老师婊么?”
聂子哲讪讪一笑,脸上的红色倒是消退了几分,稍稍恢复了些常态,道:
“老师才不管这些,尤其是我们班主任,他只看每月考核评价的评级好吧。只要不违反学校的硬性规定,比如犯罪、逃课、抽烟等等,恋爱这种个人行为问题要是挨个管的话也很费精力的啊。”
“啧啧。”王羯咂咂嘴,心说这些学生真是玩得开。不过,话题怎么有些朝奇怪方向上发展的趋势了?
从口袋里抽出卷成一筒的文件袋,从中抽出写有景柚病房地址的条子看了看,王羯又领着聂子哲朝b栋病房方向走去。
这主楼有走廊直连住院部,一路上也装着中央空调庇护行人,倒是不担心再热出一头大汗。
两人又边走边聊了一会儿,循着标示一路前进。
“对了,你们班有同学了解景柚的家庭背景吗?”
“家庭背景?”聂子哲迟疑了一下,稍加思索,说道:“开学第一个星期是有一场新生联谊活动,学校好像特地给每个人的家长都发过邀请吧。”
王羯追问道:“她的家长呢?”
“没印象,应该是没来。当时班委还没组建,有人特地问过老师情况,但是老师好像也没有正面回应,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高个子又回忆了一下,这些事情对他来说都是细枝末节,能记住就很难得了。
“话说回来……金鱼哥,你一个保安,为什么对景柚的事情这么感兴趣啊?”
两人聊了一路,大半时间是王羯在问聂子哲关于景柚的种种问题,现在都延伸到家庭上来,他就算是个傻子也该察觉到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