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戴忑拧着眉毛，听到于蕙掷地有声的话后显得有些不大爽利。
他从一边的座机上取下话筒，拨了几下号码盘，阴着脸道：“给我接通刘皓毅。”
话筒里嘟嘟响了几下，传出一个恭谨的男声，道：“戴指挥，请问有什么……”
他的话音还未落，戴忑直接沉声道：“保护名单上有一个叫景柚的年轻女人，”翻了翻手上名单的原件，戴忑补充道：“十五岁，鸣岐书院高一新入学，是个杂倭女，这个人你们邀请到没有？”
“还请您稍等一下，我也需要确认。”
戴忑“嗯”了一声，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慢慢等待。
他的眼光瞟过端坐的于蕙，这女人正坐在沙发上，立体化、异域风情的漂亮五官相当严肃，只是眼神略有些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可是颖川学宫要的人，你确定要把话摊明白来讲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就是颖川学宫出身的吧。”
“这些事情我能摆平。只是，那个女孩子……我是不可能交给颖川学宫的。他们到处搜罗少年少女，目的我是知道的。”
戴忑微微挪开视线，其实他倒也不担心得罪什么颖川学宫，只是那些炼气士开出的价码不低，自己略有些心疼罢了。
所谓学宫，不过是一群群屈居大明皇威之下的“高人”而已，一群守着祖宗腐臭遗产自命清高的老牛鼻子罢了。
就算近些年来他们的情况有些改善，那又如何？敢与朝廷鹰犬作对么？老老实实为大明培育爪牙才是正道。
戴忑又哒哒地敲了几下桌面，电话另一端的下属才响起了声音，有些急促地道：“我们的人在周五晚上已经对她发出邀请了，只是当时情况有些不大对劲……”
“少吊我胃口，有话直说！”戴忑怒哼一声，呵斥道，吓得对方声音一窒。
“是这样的，我们在居所里找到她时，下面的人做了记录，当时的情况是……连续敲了半个小时的门，没有回应，灯却亮着……”
下属似乎是在一边念着记录，语气读到这里就有些惊讶了。
“破门而入后，目标躺在沙发上，似乎非常虚弱，像是经历过什么体力消耗非常剧烈的事件，执行人员提出疑问后……目标表示强烈的抗拒，精神状态异常不稳定。然后，然后……”
“大人，这里有一张记录照片，要不然我给您打印过去，亲自看看吧？”
戴忑也是感觉一阵烦闷，摆摆手，也不管电话里的对方看不看的见，道：“你直接讲，我听着。”
“是这样的，当时记录人员的口述是，那个女孩动用了什么特质，原话是‘忽然变了个人’，然后动用某种能力，瞬间控制了在场所有我部人员的行动，正要进一步动作的时候，眩晕了过去。”
“哦，她也是炼气士吗？”
“初步推测，应该不是。记录里目标没有使用九字手印、天干地支二十二印的痕迹。她昏迷后，我部人员恢复行动能力，遂将其带走……但是半路上，目标却忽然苏醒，激烈反抗……”
于蕙忽然问道：“你们是不是对她进行了武力攻击？”
电话那边的人一愣，随后像是认出来了说话的人是谁，带着辩解的口气道：“按照任务条令，这时候必须视情况由一至三名异士权力出手将其制服啊，”
“伤口是不是在她的左侧腰位置，攻击方式是使用生锈的锐器？”
“……我看看记录……是的，于女士。”
于蕙已经接过话筒了，她平静着声音问道：“她当时有没有展露出很强的攻击倾向？”
“有，她拼命地想挣脱我们的控制，但是并没有再出现什么超凡特质，只是趁着疏忽逃跑了。”
“所以，你们一群大男人，把人家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一巴掌打出来那么严重的内伤，以至于肝肺外积蓄了瘀血？”
“……这方面我们没有记录……”
对方的语气出现一丝不安，似乎也是知道自己手下都是些什么尿性的。
戴忑都有些听不下去了，对着话筒道：“你们以后行事注意一点，对付些刺头也就罢了，连一个小姑娘也下得了重手是什么意思？”
刘皓毅唯唯诺诺道：“是、是，属下以后必定严厉约束部众……”
“对了，再问你个事。今天有出勤行动么？”戴忑把刚才于蕙描述的情况跟这人说了一遍，又补了句话。
“行动赶紧取消掉，把杂……把人家小姑娘送去医院里看看情况，医药费叫打伤她的人垫着，要是死了……”
他瞄了眼神情平静的于蕙，道：“来我这里，亲自谢罪。”
“谢罪”两个字，咬的格外重，其下意味不言而喻。
可是电话那边应诺了两声以后，却忽然沉默了下来，只能听到粗重的呼吸声。
戴忑皱皱眉头，察觉到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戴指挥，我，我……我刚刚问过了，因为休假的缘故，下一次行动被定在今天下午，人员都没有到齐，所以……”
于蕙脸色一沉，三人同时暗叫不好。
“行了，我知道了，你准备好，随时待命。”
“嘭”地一下挂掉电话，戴忑双手照脑后一垫，重重靠在椅背上，望着对面端坐的于蕙。
“搞清楚了，打伤那孩子的是我们的人，但是今天这事不是我们干的。”
于蕙微垂下眼帘，喃喃道：“不是我们隼卫的人……那又会是谁呢……”
感觉自己甩开包袱、一身轻松的戴忑从旁边卷起一支钢笔，夹在指尖，轻轻转动，道：“谁知道呢？鸠部、那支‘南洋土著’、或者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跳梁小丑……”
于蕙站起身，轻声道：“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吧，还请渔农先生您先替我压下来，对外就说已经送去医院了，反正……学校似乎也没有景柚这孩子直系亲属的联系方式。”
“可以。”戴忑放下笔，也站起来，伸了伸腰板。
“需要协助的话，我也可以叫下面的人来帮你，只是得小心鸠部的人插足，他们倒是有可能籍此插手侨人归国团，不可不防啊。”
于蕙明白他的意思，温婉地笑了笑，拒绝道：“多谢渔农先生的好意，不必了。”
戴忑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脸色稍变，带着些许怒气道：“你要看着点那个怪物，这事尽量别让他插手，不知道会搞出什么篓子。”
“嗯。”提到怪物，于蕙自然知道指的是王羯，她眼里闪过一抹异色，便径直出了办公室。
掏出口袋里的通讯器，她正先按下键盘，却忽然停了动作。
等等，王羯那家伙的通讯号码是多少？
不，那家伙有通讯器吗？
……
王羯小跑出校园门口，正好又撞见停在那里的救护车，几个穿着白大褂、口罩的家伙正在拉开后门，从里面取设备，担架、床、便携氧气罩等等。
这些家伙……来迟一步，可就让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人被诳走了啊。
那几个白大褂明显不认识他，把设备摆好了就站在校门口边的树荫下等待，还以为病人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