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羯循着来时的路线，翻过围栏，跃出窗户。

掰着手指头算算时间，这会儿差不多该有九、十点了。细雨还没停歇，混杂在朦胧雾气和夜色中朝地面坠落着，若有阻挡，则会轻轻地消失不见。

他要确认的事情已经看过了，其他的，懒得管。

那四条可怜虫……祈祷别被人瞧见吧。

想到那滩尿渍，王羯总有些忍俊不禁，想要笑出声。这场“校园欺凌”实在是玩的有些幼稚了，三个女孩子家家的想要干那么出格的事情，却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给整治了一番。

话说回来，曼殊沙华，到底是什么？

王羯的身形飞快穿梭在夜雨中，从酒店所处的边缘，到烂尾楼区，再到正在施工重建的半边商业步行街……

学校不远了。今天晚上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哦，还得洗衣服，晾上，真讨厌。要不要工资发下来以后去买台洗衣机呢？方便许多啊。对了，说不定同层的保安有人已经买了呢，要洗衣服的时候去蹭一波就行了，只是袜子和内裤还得自己手洗……

等等，擦！

才想起来啊，我还特么没买洗衣粉，内裤也只有一条，袜子两双，但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穿不了了，只能换掉，买两双备用吧。

想到衣物，他就自然想到了钱，想到钱，王羯的视线就不由自主地飘向自己脚上的靴子，钱就被他塞在鞋垫下面。

衣服……王羯脑子里突然划过一道明亮的闪电。

他清晰记得，自己当时释放异化第一阶段的时候，半边身体可是长满了锋利的细小骨鳞啊。

印象里，保安服也被撕扯割裂的粉碎了。

可是现在，自己这一身被雨水沾的精湿，紧紧贴在身上的制服衬衫是什么情况。

之间检查身体状况时，光注意看手臂、手掌、手指、脊梁，却把最明显的衣服给忘了，真是粗心大意。不过，这也的确能从侧目印证自己推翻第一次猜测的正确性：红瞳少女，爱的能力，绝不仅仅是简单的时空间错位那么简单。

罢了，先把生活物资的事情解决吧。

他跳在一栋单元楼边的抽风机上，动作轻盈，落地无声。

可能是下雨的缘故，路上只有两两三三的行人，打着伞，或者没打伞，步履匆匆的。

讲道理，这炎热的天气，经常下下雨打击一下秋老虎也好。只是忽冷忽热的，就怕体质弱的人容易感冒。

王羯伸手拂去额前的一片水渍，蹲下身体，抓住抽风机的边缘，纵身一跃，落到地上。

他要买东西，至少得先把这靴子里的钱取出来。这批作训靴的质量不错，胶漆和线织的很密实，看来当初设计时就是有防水考虑的。

相应的是，又重又厚的大笨靴子相当不透气，捂脚。

王羯前进几步，在单元楼大门前的台阶上找了块相对干净一些的地方，坐上去，便开始和自己的靴子较劲起来。

费了许多功夫，他才勉强脱下靴子，从里面取出一张沾着些许微妙气味的二十元龙币。

在鼻子下嗅了嗅，确定这新鞋子的味道不会太明显，引起营业员的警觉，王羯才满意地把它塞进口袋里，嘿嘿一笑。

一袋洗衣粉，两条内裤，两双袜子，20块钱应该绰绰有余了。

他之前就选定了目标，正是单元楼对面的一家便利超市，这会儿还在营业——就这一路而来的所见，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货铺都已经关门了，也不知道是受天气影响，还是其它什么原因。

正要迈步前往那家便利店，王羯却忽然顿住了脚步。原因无它，只是有个熟悉的人先进去了而已。

那人一身白色的厨师服，手里拎着个圆鼓鼓的黑色塑胶袋，另一只手顶着件黑色的围裙，看样子是用以避雨。

看背影，是个曲线玲珑的女生，个头却高于平均线，一双黑色筒靴套于小腿，迈着矫健的步伐踩在人行道上，哒哒作响。

最明显的特征还是那条*花辫，脖子下的起点绑着一条粉色的缎带，在雨中乱甩，抽的雨水四溅。

“娘的，赵缦缨那小娘皮？”

王羯心里像吃了苍蝇似的，心说真是哪里都有这家伙。

去还是不去？别又在店里打起来了，那个暴脾气小妞真的干的出来这种事情。可是不去的话，王羯实在是懒得再去找了。他刚才在高处观察过，下雨以后，这条街上还开着的店铺都寥寥无几，出售日用品的更难说。

难不成，去前面那家成人用品店买内裤？

那可能买到的就不是普通的“内裤”了。

王羯思考一会儿，打了个寒颤，深呼吸两下，还是毅然地踏出了前进的步伐。谁怕谁啊，一个小娘皮而已，刚来第一天不就给自己按在地上打？

他似乎忘了，自己是把赵缦缨击晕了不假，可之前……挨打最多的是谁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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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缦缨急匆匆地走进小卖部里，径直冲到食品区，翻找起来。

她口袋里揣着几块钱，大概能买到正好让一个人吃的半饱的份量。

“牛奶……饼干……面包……”每拿一样东西，赵缦缨就记下标牌上的数字，心里默默计算着总价。

目光扫过冰柜里的草莓味酸奶时，她还咽了咽口水，喉头涌动了一下。

不过，她的手还是颤巍巍地伸向了下方常温栏里的纯牛奶，价格还要贵上三毛钱。

扯过一只透明白色塑胶袋，把手里的一包锦穗业绿豆奶酪面包、公明牛奶、不知名牌子的饼干塞进去，赵缦缨便又匆匆地走向收银台。

“牛奶，一块五，面包，两块，饼干，一块二。”收银员打着哈欠，随意翻了翻食品上的标价。

“共计四块七？怎么……”赵缦缨皱皱眉头，这和她计算好的价格不一样啊。

一脸烟容的女售货员不耐烦道：“涨价了，这个价格还相当于成本价呢。换成购物票还要再贵一倍，你拿得出嘛？实在不行换掉一份吧。”

赵缦缨咬咬牙，拿起一份饼干，举棋不定。

这时，旁边又挤过来一人，直接甩了个黑色袋子在收银台上，几片透明塑料包装纸露出来，上面印着商标。

“老板娘，两双袜子，两条内裤……哦，还有一袋洗衣粉。”

赵缦缨犹豫间，忽然觉得这旁边的声音有些耳熟，于是下意识地转过头，看了一样。

这一瞥，正好看见落汤鸡似的王羯，那似曾相识的死鱼三白眼，刻薄的鹰钩鼻、薄嘴唇，利刃似的眉毛——

“是你，烂仔保安？！”

王羯也瞥了她一眼，哼了声，不屑道：“没见过帅哥么？”随即，便从口袋里排出一张纸币，橘黄色的纸张，上面用繁体字印着“贰什圆

大同通宝”。

收银员接过纸币，又打了个哈欠，神色中带着些许鄙夷。你买单就买单吧，二十块钱而已，这么一副牛逼哄哄的样子做什么。

“洗衣粉七块，两双袜子三块，两条内裤，”售货员顿了顿，神色古怪。

“你确定要买蕾丝的，这个是女式内裤吧？”

王羯一愣。“咦，女式的么？我看这个最便宜啊……”

他捏起这两条内裤，仔细瞧了瞧。

黑色的，稍微有些小，不过正合他身材，边上缀着蕾丝，前后平缓。

“算了，反正内裤是穿在里面的，男式女式都一样，看不出来，就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