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景柚侧腹部靠后腰的位置上，居然缠着一圈圈厚实的棉纱布，用医疗胶带简单缠着，白色的布面已经被红黑黄三色的粘液浸透了，渗出表层。
“这是……好严重的外伤……”
于蕙伸出手指，在那块纱布上轻轻点一下，皱着眉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粘液。
“已经化脓了，伤口根本没有处理好，得先拆开看看。”
她从白色铝质小箱子里取出一只小剪刀，比划了一下，稍微有些犹豫。
小剪刀的锋刃在拉上的窗帘缝隙间照入的光芒反射下，显得明晃晃的，看起来就锋利异常。
纱布明显已经和伤口粘合在一起了，却还在不停地渗脓血，这丫头到底是怎么受的伤？她父母呢，不管么？
算了，还是先处理吧。
于蕙把剪刀对准那一团分不清脓血与纱布的东西，循着一小茬未被污染的纱布动起了手。
……
或许是她的动作有些大，昏厥中的景柚身体陡然一颤，嘴唇咬的死死的，连鲜红的血滴都冒出来了。
纱布已经被完全撕下，带着一大块红、黑、黄三色混合的脓血硬块，分外瘆人。
于蕙把它丢进垃圾篓，看着少女腰边暴露出来的伤口，眉头皱的更紧了。
伤口长约七八厘米，两侧皮肉像张开的人嘴一样，这在这片白皙的肌肤上分外的突兀、可怖。
里面的脓液也要清理，得用双氧水和棉球捅进去……这些腐烂的肉也要割掉，设备和药品自己都有，只是……
这孩子，忍得住这种疼痛吗？
算了，先处理了再说吧。
于蕙抬起胳膊，擦掉额角的汗水，再拢了拢耳后的红发，免得它们垂到眼前把视线遮挡住了。
……
帘布外，王羯正百无聊赖地发着呆，却忽然被一声尖锐的惨叫给吓地打了个激灵。
那惨叫声一下接着一下，以至于稍往后有些沙哑了，怕是声带都出了点小问题，还伴着一个磁性的女音在低声安抚：
“忍一忍……忍忍吧……很快了啊……”
乖乖，里面是在干什么，这么疼的嘛？王羯光是听着都一阵龇牙咧嘴，哪怕他实际上对疼痛的忍耐程度远超常人。
他忽然冒出一种冲动，进去把那个景柚直接敲晕，估计就不会这样惨叫了吧。
不过，估计是怕自己在漂亮大姐姐眼里的形象再次下滑，王羯最终也只是迫不得已把手指头插进耳朵里，以期能稍微阻挡一下噪音。
这阵阵惨叫又持续了几分钟，才慢慢虚弱下来，听起来估计是处理完毕了。
……
“可以了，你先好好休息一会儿吧，能回家么？我待会给你写个请假条，切记别乱动啊……”
清理完毕后，这条长约七八厘米，深度足有半段指节的伤口终于完全显露了出来。
粉色偏红的嫩肉还在缓缓往外渗着脓液，污渍倒都被双氧水和酒精清洗干净了。
“要不要缝合一下？”于蕙又问道。“老师现在可以直接给你上点药粉，不过以后会留疤……”
一边的小托盘里还有些锈红色的铁渣，也是从伤口里清出来的，连带着已经腐坏的碎肉。
俩人都没有提起这些锈铁渣子是怎么进入伤口里的。
于蕙也没有问景柚，诸如“怎么不早点处理伤口，就这么敷衍了事干嘛”、“你爸妈怎么这个情况还让你来上学”之类的问题。
她的直觉出乎寻常的敏锐，也没有多管闲事的意思。
创口、深浅、位置……这伤，一看就不是意外事故造成的啊。
景柚侧躺在床上，双眼盯着关切望向自己的保健老师，虚弱地嗫嚅了几下嘴唇。
“你说什么？”正在处理钢针和缝合线的于蕙听到了动静，却没分辨出女孩到底在说什么。
“谁……谁送我过来……的……”
于蕙听清楚了，直接指指帘布外面，道：“是一个保安送你过来的哦，他叫毓烬呢。”
说到这个人名的时候，她的眼睛却眨了眨，浮起一点意味不明的情绪。
“……”景柚不说话了，微微合上眼睛，看起来很是疲惫。
于蕙把缝针消毒好了，换上一副新手套，用棉布轻轻地拭了拭，串上线。“还是缝起来吧，再涂上药膏很快就能好了。”
她仔细端详了一下眼前女孩的身段样貌，笑道：“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在班里肯定很受欢迎吧。以前没见过你呢，是这学期新入学的同学吗？”
景柚仍闭着眼睛，没有答话的意思。
“好像不太喜欢说话？”于蕙思绪转了转，也没放在心上，捏着针线，准备开始缝合伤口。
这时候，景柚的胸膛忽然剧烈地起伏了两下，脸色瞬间涨红起来，驱散了苍白。
她一怔，马上便反应过来，却已经迟了。
女孩嘶声咳嗽，“哇”地张开嘴，大口大口暗红色的血液从嘴里吐出，染红床单，还有不少溅到了于蕙的白大褂上。
“内伤，很严重的内伤……”于蕙神色变了，她还以为景柚只是单纯的外伤，处理了伤口，却忽略了女孩之前就被血渍染红的嘴角。
下意识地望了眼帘布外，她知道王羯还坐在那里没走。
景柚已经再次昏迷，难以想象受了这么严重伤势的她居然还选择来上学……
亏了这学校的的保健老师不是普通人啊。
“临！”
默念一声，于蕙十支修长手指交错横结，摆出一个奇怪手势。
然后，这个手势迅速解开，再次结出另一个古怪手势。“兵！”
“者！”
“皆！”
“五脏探术！”
轻喝一声，四个手势依次结过，她的掌心冒出一团幽绿色的光晕，随后轻轻拍在景柚胸口。
这手掌贴在景柚胸口便不再挪移了，只是五指在微微律动，节奏和正在扩散的水波类似。
时间过了几秒，于蕙似乎用这种手法确定了情况，眼睑微垂，表情相当严肃。
“这丫头，肝、肺部位受到重击，瘀血已经成型了……谁对她下这么狠的手，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也能打的这么重……”
“这里处理不了，得送去医院！不过，还是得先把伤口缝合上去。”
……
王羯又等了十几分钟，才听着里面“哇”了一声，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也很是烦躁。
这时候，于蕙却抱着景柚出来了，用的是和王羯之前同样的姿势，类似公主抱，也不吃力，只是表情却很凝重严肃。
女孩的裙、鞋、袜都没有脱动的痕迹，只是上衣略有些凌乱，应该是于蕙替她穿上去的，没打理整齐，露出了光洁平坦的小腹……还有小腹一侧用胶布固定的崭新洁白纱布。
“伤口我替她处理好了，刚刚缝合上，只是情况不止外伤那么简单，毓先生，”
于蕙把怀里昏沉的女孩朝王羯的方向送了送，意思很明显了：“你帮我抱一下她，身娇体弱的女孩子哦，轻一点，别又扔到地上了。
我打个电话，叫医院的救护车来。费用的话，学校医务处会先垫着，麻烦你了。”
王羯接过景柚，抱起来的同时避开了新包扎的伤口，等待于蕙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