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安无事,日子又过去了整好两日。
“门主,玉先生请人捎了口信来,夜里请您到漱石斋一叙。”燕绝行礼道。
西台玉,漱石斋?真是前所未有的稀罕事。王亦阙心中疑惑,却并未多言。
王家马车停在漱石斋门口,两人下了车,走进了斋中雅间。
屋中人来得齐全,不仅温龄与朱纨在,连同玉云府邸的云湛和飞谷都来了。温龄一直在后面打理,也是刚进屋子,她一边笑眯眯地照顾飞谷,一边悄声问西台玉道:“怎么玉先生把飞谷也带来了?”
“你不是说有趣事么?云湛听了便带着飞谷来了……嘘,王亦阙来了。”西台玉噤声,含笑摇着手中骨扇。
“珩之别来无恙啊?”西台玉笑道,“今日是七月初一,算了算是个好日子,便请大家一同来聚一聚。”
“玉兄真是好兴致。”王亦阙淡淡扫了一眼屋中人,视线停留在温龄身上。
温龄心中一紧,赶紧将身边位置挪了出来,急忙忙笑道:“门主也来了?来了便入座吧,难得今日大家都来的齐。”
王亦阙与燕绝走过去落座。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席吧。”西台玉将手中扇子一收,随手给身边的云湛剥了个柑橘。
接着便上了小菜酒水,一番吹拉弹唱跳下来,众人都有几分乏味,纷纷犯了困意。
温龄身边的飞谷打了个哈欠,双眼半闭半睁对温龄道:“阿姊,不是说今夜有好玩的事物么?飞谷困了,要睡一会儿。”
说罢便躺下来,睡在温龄的腿上,不多时便深眠过去。
正在了无趣味时,忽而乐曲停止了。屋内灭了几支烛,光色黯淡下来,外面人抬了一封素纱屏风上来。
一旁起了乐,便看见屏风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影。他手执着团扇,身姿纤细绰约,腰段柔软无骨,在屏风后跳起舞来。
屋内的人忽然精神一震,为这妖娆的身影振奋。云湛抿着唇,期待的眼中放着光。
随着曲调的热烈,那人轻甩着衣袖,朱红色的绫纱半遮着白皙皓腕,十指纤纤,如此将露未露,实在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待他出来时,手执团扇掩面,两眼如妖摄人心魄,扫视了一遍屋内人,锁定了温龄身边的王亦阙。
这男伶头上插着一支钗,钗上系着一根长可及腰的红丝带,舞动起转间随之飘动,妖娆却不艳俗。
松州城当真是人才济济啊!温龄心中喟叹一声,却再不敢目不转睛盯着他看了,以免王亦阙再生了怒意。
他并未直接走向王亦阙,而是在曼舞间渐渐脱衣。
温龄手托着腮,掩饰自己的笑意。她借着角度瞥了一眼王亦阙,发现王亦阙正凝看着那男伶。
她与朱纨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似乎有几分得意。
那男伶跳着跳着,身上的衣裳越脱越少,最后剩下一件白色的亵衣。他身上的腰带松垮的系着,露出一大片白皙光洁的胸膛。
燕绝苦皱着眉头,似乎欣赏不来这种美感。就在他鄙弃的眼神中,那男伶竟然迈着轻盈凌波的步子来到王亦阙身边。
云湛看得眼睛都不眨,西台玉赶紧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道:“丫头看不得,要长针眼的!”
王亦阙敛了目光,瞥了身边的温龄一眼,面上阴冷了几分。
男伶甩着身上红色的披帛,在王亦阙耳边吐气如兰,竟然一把坐在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薄唇蹭了蹭他的颈。
一旁的燕绝实在受不住这样的画面,闭上眼别过头,恨不能缩到朱纨怀里。
“燕绝。”王亦阙冷冷一声。
燕绝立即抬头,却不敢回头看他。
“把他扔出去。”
下一刻,那男伶就消失在屋子里,只听得漱石斋下的池塘“咚”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人落水了。斋里客人听到了声音,纷纷开窗探看,周围立即响起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楼下池塘边上,下人们都在忙着打捞。
王亦阙冷冷地看了西台玉一眼,道:“玉兄这是何意?”
西台玉颇有些尴尬,瞟了温龄一眼,笑道:“不过一个玩笑罢了。”
“我看今日之约并非玉兄的玩笑,应当是万姑娘的玩笑。”王亦阙将视线移到温龄身上,声音冷厉。
温龄觉得脖子上一紧,被他的视线勒住,几乎窒息了。
“万姑娘两次戏耍王某,不知出于何故?倘若姑娘认为生活无趣,大可自找乐子去,不必来消遣王某。”他说完了话,未曾流连一眼便走了。
王亦阙走了,温龄顿时瘫坐下去,轻轻拍了拍胸口。
“西台玉知道万姑娘并非促狭之人,只是不知你为何要这样做?”西台玉问道。
温龄尚未答话,缓缓站起身,飞谷抱着温龄睡得很香,云湛接过他交给了一旁伺候的仆人。
朱纨抱着臂,对西台玉道:“门主心率过慢,我们担忧他的身体,故而想了这个法子。”
西台玉恍然大悟,轻轻甩动扇子,摇头失笑道:“你们竟然觉得他会迷恋皮相美色?即使他迷恋,这也不是个常用之法……我给你们想个招,不仅好使,还能日日重复。”
温龄与朱纨好奇的看着他。
西台玉从桌上执起酒壶,对她二人道:“酒可暖身,可释怀,可解忧,自然也可以激奋人心。”
“对啊!为何我们都未曾想到?”温龄与朱纨如同受了当头棒喝。
温龄对他拱了拱手,道:“不论如何,还要多谢玉先生今日相助。事发后玉先生也未追究我们责任,实在叫万龄汗颜。”
“我既已答应你们,自然做足了准备。所谓舍命陪君子,今日就当是我舍命陪两位姑娘了。”西台玉搂着云湛的肩膀,笑道,“夜已深了,内子需要休息,我们就先回去了。”
“先生慢走。”温龄向他行了一礼,西台玉便带着云湛与飞谷回府了。
王亦阙阴沉着脸回到家中,玉漏见他神色不对,便轻声询问燕绝。
“门主是怎么了?上一次见他如此生气,已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燕绝叹了一声,答道:“这事恐怕不好讲,总之这几日别在他跟前提到万姑娘就是了。”
又跟万姑娘有关系?玉漏低头轻轻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