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月泽正纳闷温龄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见温龄已经先他一步走了,自己也只好跟上去。
“羲和,我知道你是羲和……”沈沁声音发着抖带着无奈的强调,温龄不用看就知道她的小脸肯定哭花了,“你费心费力的回来,可是你为什么不认我们呢?”
羲和淡淡道,“我已经不想再追溯过往了,沈沁,饶过我也是饶过你。”
沈沁带着哭腔道,“是我的错,我真的错了……当时我真的没有办法,我也是为了保护全族人,羲和你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
“沈沁,当年的事你不必耿耿于怀,你我之间不必多说什么。”羲和声音越发的淡漠。
沈沁似乎听出了他的意思,想了想咬着唇道,“那个小龄真的是你的心上人吗?”
“这对你来说很重要吗,无论她是与不是,你我都不再有任何可能。”沈沁一提到温龄,羲和不屑的笑了一声,声音越发的冷漠,“小龄跟原老学医的事是怎么透露出去的你我心知肚明,不要逼我杀你,沈沁。”
说罢就拂袖而去,留下沈沁一人瘫坐在地上抽泣。
“我还道会有什么风花雪月的好看头,不过是老情人吵架……”段月泽调侃道,回头一看温龄,却见温龄已经跟着羲和回了村里。
村民们正在整理自家的东西,阿兰和族长在指挥人掏井。羲和回到屋子之后,并没有关门,温龄跟着他进去之后把门关上。
羲和坐在桌子前低头喝茶,温龄抱着臂定定的看着他,不知心里在想什么,但是脸色非常难看。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羲和放下杯子,抬眼看她。
温龄走近了两步问,“你与这个村子有什么关系?”
羲和与她对视着,“没什么关系。”
“好。那你和沈沁是什么关系?”温龄见他不承认,坐到他对面,“不要跟我说你跟她也没关系,你们的对话我可都听到了。”
“我没有必要跟你解释。”羲和道。
“羲和,你不要跟我装傻,这个村子你以前来过吧,这里的人你都认得吧。”温龄垂着眼道, “你是不是一开始就计划好了,从我们跌落深潭开始你就已经计划……或者说。”
说着,温龄抬起眼看着他,“从来到流川县开始。”
羲和摇头扬起嘴角道,“你是说我故意害自己跌落深潭,拿自己的性命来进行计划吗?”
温龄右手握成拳放在桌下,“那你怎么解释今晚,你的隐卫怎么知道你在这里,你分明就是知道这个村子的存在,你和沈沁分明就认识。”
“那你呢,那些江湖人士怎么知道这里?”羲和看着温龄,“不要跟我说他们是跟着隐卫来的。温龄,其实一开始,你就没有相信过我。”
“我没有相信过你?”温龄嘴角苦笑道,“我怎么相信你?我们都是你的棋子,任何人任何事你都可以加以利用。羲和,倘若今夜我没有将毒瘴清除,这些村民该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会死多少人?”
“我虽然不知道你在计划什么,但是你的所作所为,让我感到害怕。我的双手也不干净,但是至少不会拿亲人朋友的性命当作工具。”温龄站起身,“道不同不相为谋,大人好自为之吧。”
说罢,退出门去。
羲和一直没有看温龄,直到她走出房门,他才抬起头看着她离开的方向。
“大人,族长求见。”门外隐卫见温龄脸色不好,心里也有些担心,“温姑娘刚刚走了,我们要不要派人……”
“不必了。”羲和起身,走出了屋子。
“大人,我代表全村人对你表示感谢。如果不是你,我们也没办法回到这里来。”族长道,“小龄姑娘呢,怎么不见她?”
村民们将羲和围成了一圈,纷纷向羲和道谢。
羲和道:“你们不必谢我,如果当初你们没有救我,也不会有如今的情形。如果真要谢,明早就请送我们出山。”
羲和转身就要走,族长忽然叫住他,“请问大人名讳,日后如有机会,我族人自当报答。
羲和没有回头,道:“我的名讳你们不知道也罢,我想你们也不愿意与当今朝廷扯上什么关系。”说罢,从人群中走了出去。
一夜无眠。
羲和第二天一大早起床,一打开门就见温龄在与阿兰说些什么,笑的很灿烂的样子。温龄一见羲和出来,立即收上笑脸,搓了搓手背站到一旁。
阿兰见羲和醒了,立即奔到羲和身边道,“阿和师傅这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来见阿兰了,阿兰才不管阿和师傅是什么大人,如果阿兰出山了一定会去找你的。”
羲和笑着摸摸她的头,这个小丫头,大概是他对这里唯一的留恋了。当年她还小的时候,经常趴在他肚子上呼呼大睡,口水流了他一身,醒来还说是哥哥尿尿了。
“你和小龄姐姐都要好好的,不要吵架,也不要分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龄姐姐这么好,阿和师傅可千万不可以变心。”阿兰拉着羲和的袖子,说着话还转过头看着温龄。
“小丫头就知道什么叫变心了……”羲和刮了刮她的鼻子,阿兰朝着羲和笑的一脸灿烂。
此时,族长带着身后一群人走了出来。温龄一一扫过他们的脸,目光停在了莫遇和莫敖身上,走过去对他们道,“如果你们之中有任何一人身体不舒服,可以到此处进行休整。”说着,将一张纸条塞在莫遇手里。
莫敖一副衰样,道:“好不容易见到个美人了,这就要走了。”
温龄朝他笑了笑,转身就走了。
村民领着他们走出大山,温龄看到山外的情景时,忽觉得一切恍若隔世一般。不过在山中待了十日的光景,却感觉过了几年一样。
温龄与江湖众人辞行,段月泽却是怎么也不走。温龄有些头疼,道:“你要赖着我到什么时候?”
“到你离开这小子之后。”段月泽瞟了一眼羲和。彼时羲和正要上马车,见温龄和段月泽还在拉拉扯扯,停下了漠然的盯着他们。
温龄与他对视一眼,对段月泽道:“走吧,上车。”
这辆马车是隐卫他们千方百计才弄来的,在这个偏僻的地方,要找到第二辆是万万不可能的,温龄只好与羲和同车回府。
马车里的气氛相当诡异,羲和闭着眼在假寐,温龄撩开帘子看着窗外,段月泽坐在那里觉得有些尴尬。
他们是从山谷出来,由于绕了很大一个圈子,要回到京池大约需要四五天。走了大半天的路,他们终于来到第一个休息处,松州城。
几人一进城就好像农村人进城一样,温龄和羲和身上的衣服不仅是麻布的,而且破破烂烂,脏兮兮的。几人在客栈刚刚落脚,羲和就先行来到布庄换衣裳,温龄和段月泽默默跟在他身后。
他们没有钱。
温家当家主人竟然会没有钱买衣裳,温龄也是有些不可思议。她的钱平时全由九田拿着,再不济良辰美景也会带有,可惜现在她孤身一人,还拖着个活宝段月泽,十分苦闷。
三人来到了布庄,布庄老板见进来三个客人,一看羲和就知道不是一般的人,于是热情的上前招待,道:“三位看需要些什么?我们这昨日刚刚进了新的蜀锦,还有西域纱衣,京池的明锦,您看看这个料子,上面的绣花那都是……”
羲和打断他,瞥了一眼两人,“你什么时候看见我跟他们是一起的?”
老板一听就立即改口道,“是是是,您看看您需要什么……”
段月泽听言嘟囔道,“堂堂左相大人这点钱都不肯给,真是为来怡不值,之前还为他不要命的跳车,这一转眼就全给忘了。”
羲和听言回过头来,却见温龄在看一缎水绿色的纱衣。淡淡对段月泽道:“段公子可别忘了,我已经为你们付了客栈的钱。你家来怡姑娘可是表明了立场,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她都说的这么清楚了,羲和再与她来往岂不是自找没趣。”
温龄听言冷笑道,“大人说的一点没错,温龄宁可穿着这粗布,也不愿意受恶人恩惠。”说着就阔步走出了布庄。
两人出了布庄之后在街上游荡,又饿又累的也没什么心情,没多时就回了客栈。
温龄回到房里,刚要叫打水洗澡,却见房中一旁的黄木架上放着一件衣裙,就是早前她在布庄中看到的那一件,也就是合眼缘看了一眼,没成想他就记在心里了。
心里有些高兴,但是片刻后想到了什么,脸上又露出了惨淡的笑。
洗过澡之后,温龄犹豫了片刻,还是穿上新衣下了楼。段月泽和羲和坐在一起,但是气氛有点怪异,准确的说,有些剑拔弩张。
两人见温龄下楼,都不约而同的望过来。
温龄穿了水绿色的纱衣,脸上无脂无粉,头上因为没有发饰只是简单的盘了发,黑发如瀑披在身后,但正因为这样,所以才显得格外的清丽动人。
羲和先收回目光,低下头拿起筷子开始吃饭,段月泽回过神,有些奇怪的看了眼温龄又看了一眼羲和,嘟囔道,“这衣服怎么来的?”
羲和吃着饭,不禁回想起今天下午在布庄的情形。
当时布庄的老板娘也在,只是在整理布匹,所以他们都没注意到,温龄走后,她见羲和目光一直停在那缎水绿的纱衣上,就笑眯眯的走过来,道:“这女人要是生气了,其实也是好哄的,只要用心,买些小玩意,那也是很得心的。小两口,床头打架床尾和。你是男人,要让着媳妇嘛……”
想着想着嘴角就不自觉的勾起来。
温龄已经走到面前,看见羲和笑,直觉跟自己有关,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刚坐下吃饭,就听见邻座有人在闲聊。
“听说京池的左相大人去视察,居然遇上了行刺,现在下落不明,皇上现在正在四处追查……”
“唉,当官嘛,现在当官的有几个没得罪过人,要我说啊,这左相大人恐怕凶多吉少……”
“我还听说,早前左相大人刚到流川县不久,他家里的妾室扮作丫头就巴巴的也跟着过去了,听说啊,左相大人还为此生了两天气,两个人吵吵闹闹,闹的流川县的县官们人心惶惶的……”
“哎哟那可是红颜薄命了,左相大人被行刺,那这小女子就更难活命了,所以说嘛,女人还是不要掺和男人的事,在家里相夫教子绣花织布不好吗?”
“对嘛,就是这个理……”
温龄低头听着,面上没什么反应,心里却像一颗卵石投入清潭一样,泛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自作多情跑到流川找羲和的事传出去,还是因为被人误认了,只好埋头吃饭。
羲和见此道,“这几天城中有灯节,今晚去看看。”
段月泽抬头看看羲和,不知他这话是对谁说的。但是温龄吃着饭听到羲和的话,筷子顿时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