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暗器恰好伤到了温龄的伤臂,这一擦伤,温龄的手又开始流血。此刻温龄也管不得这么多,扶着景庄赶紧往外面去,没走两步,空气中再次飞来几枚暗器,温龄巧劲带着景庄一躲,扯动了伤口,疼的直皱眉。
此时温龄有些扶不住景庄了,但是她感觉这些人就是冲着景庄而来,就将景庄放在角落里,护在他周围。只要再争取一刻,一切都会解决。
空气一时凝滞,温龄仔细听着四面八方的声音。忽地她猛地抱起景庄,向酒斋后院躲去。说时迟那时快,几道剑光从不同的方向划过来,一下将酒斋后院的马车后墙砍得破碎不堪。
温龄没有料到大白天的,在帝都这么繁华的地界,对方也敢这样肆无忌惮的动手。最要紧的是,这么大的动静,酒斋里的人应该已经知道出了事,竟然没有一个人跑出来查看。
她心里瞬间凉了一半,看来要杀景庄的人势力非常大。
这里正想着,她带着景庄还在不停的躲避。就在须臾间,一道剑光朝着温龄的面门而来,温龄暗道一声不好。此刻身后破空而来一支箭羽,将那剑光横腰斩断。
温龄回头一看,音垣他们那间屋子有人开了窗搭弓射箭,此时正在关窗,温龄只能看见一抹白色。
送佛送到西,音垣你也太不讲义气了。温龄心里正有些忿忿,却忽然觉得周围一下子平静了下来,似乎一切都过去了。
这时候,有个小脸从酒斋残墙后伸出来,道:“温姐姐,快,随我上马车。”
温龄一见是江涛,将景庄交给他们扶着,自己也跟着上了马车。上了马车之后,温龄赶紧将伤口处理了一下,又看了看景庄,确认他没事之后才撩开帘子问江涛怎么回事。
江涛道:“我今日本来不在这边,只是早一刻时便收到小的们的消息,说你在这里受了难,叫我备一辆马车在此等候,等到确定周围都平静无人了,再进去领姐姐出来。”
温龄听罢随即就明白过来了。她今日来酒斋,只有羲和一人知道,那么羲和又怎么知道今天就一定会有人要杀景庄?
如果羲和知道有人要杀景庄,那么怎么会不知道酒中有异。
“江涛,你再仔细与我说一说琼楼大火那日的情况。”温龄忽然有些迷惑了,到底羲和是什么人,他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只是辅佐容成上位,这么多年了,容帝与万宗合作之前,他就可以用各种办法让他退位。
“那日,杨姐姐家的后院着火,我收到消息之后叫兄弟们帮忙灭火,本以为火势不大可以很快扑灭,谁知后来失控了。因我脚程最快,就先到大人府上通知姐姐了。”江涛说完又喃喃补了一句,“大人不在府上我就直接向你的院子跑去了,也没有人拦我。”
“你怎么知道羲和不在府上?”温龄听出了端倪。
“大人在丑时左右(半夜三点)出了城,去了哪里就不知道了。”江涛答道。
“他出城究竟是去做什么……”温龄喃喃道,“怎么会这么巧合,刚好琼楼就着火了?”
温龄脑中忽然闪过之前杨颜留下的遗书,上面写到,让温龄提醒景庄好好辅佐左相大人……这不就意味着杨颜早知道景庄是在羲和身边吗,再回想一下以往的细节,心中有了些想法。
阿颜很可能是羲和手下的人,她中毒受伤羲和为什么坐视不理,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让他先将阿颜的事情一放再放?她忽然想起,在宗楼的时候,那个白头发老头跟她说的话,他说羲和在利用自己。
难道是为了让自己对万宗有仇视心理,所以才对杨颜见死不救?他想彻底灭掉万宗,但是一人之力难以达成,所以要利用杨颜的死让自己痛恨万宗?温龄一想到这些,就有些不耐,这种不耐还带着些许烦闷,她已许久没有这种感觉,此时明白过来有些征愣。
她对羲和上心了。
意识到这一点,温龄陷入了深深的反思。她大业未成,身上担负着太多的责任和希望。祖母告诉过她,人这一生至少会为了一个人一件事奋不顾身,只是希望温龄能在正确的时间遇上,这样就不会留有遗憾。
要说为了一个人奋不顾身……温龄笑笑,作为一个医者,奋不顾身的时候实在太多了。
想着想着,马车就回到了左相府。几个人帮着温龄将景庄扶进屋子,屋子里几人见了都上前来帮忙。
“良辰,你去拿点皂角水来,我看看他吃的食物有没有问题,光是喝酒这么短时间不可能中毒这么深。”想了想,温龄又说,“美景去请左相大人来。”
一旁的美景点头去了。
不一会儿,羲和潋故都来了。一旁的九田看见潋故就默默往温龄身边退了两步,温龄也是低头一直在专心的给景庄扎针,没回头看羲和。
潋故瞥了一眼九田,脸上似乎有些不爽。
良辰拿着皂角水进来了,只是感觉气氛有些怪异,把碗递给温龄之后就站在美景身边,也不敢出声。
不一会儿,景庄有了一些反应,温龄就手小半碗皂角水就给他灌了下去。温龄下手快准狠,一旁的潋故看傻了眼。没过一会,景庄就开始吐了,良辰眼疾手快,手上端着的盆就去接。
温龄起身,转过身看着羲和,“大人,温龄今日去酒斋,意外发现庄公子饮用的酒水里有致幻的*,不知大人知不知道这件事?”
知不知道?九田听这话有些刺耳,温龄是在反问羲和知不知道,换句话说,她怀疑羲和知道,但是不作为。羲和听了这话,眉头一皱,没有在意温龄怀疑的态度,而是在思考是什么造成这样的漏洞。
温龄见此,似乎松了口气。那边景庄也吐得差不多了,美景端着水给景庄喝了,温龄走到那盆秽物旁边,低下头凑近了去闻。一旁的良辰受不了这气味差点晕过去,美景眼疾手快拖着她出去了。
温龄皱起眉头,拿起一旁碗中的小勺,挑了一点点,放入口中细细的尝。果然,连吃食中都掺有!回过头,脸色沉重的看着羲和。
一旁的九田和潋故都看呆了,温龄刚刚,尝了,景庄,吐出来的,秽物……随即九田又反应过来,偷偷一拍潋故的手臂拉他出去了。
羲和倒是一脸平常,他看着温龄长大,她的脾性他十分了解,并且对这样的事情也见怪不怪。对于一个医者,至少对于温龄来说,这不算什么。
“食物中也有毒。”温龄转过头望着躺在床上微微抽搐的景庄,“是不是万宗的人?”
羲和看着温龄,“你是不是在怀疑我?”
“是。”温龄抬头与他正视,“阿颜走那天你没有出现,你去城郊做什么?阿颜是你的部下你为何不告诉我?她受伤中毒你坐视不理,现在景庄又中毒了,你让我怎么想?”
“你一定在想,我是在利用你对付万宗。”羲和深深看着温龄,“我告诉你,我不是。”
“那你为何不解释?”温龄似乎有些生气,“羲和,我是说过没所谓相互利用,但是,如果你对我身边的人出手,我也不会坐视不理。”
“该让你知道的,我自然会让你知道。温姑娘,你不要把自己看的那么重要,我做事还不需要事事向你汇报。”羲和阴下脸,目光中一片冷漠,“如果姑娘本事足够,也无需我来相告了。”
听墙角的几人纷纷叹气,左相大人你这么说话很容易没有朋友的。
忽然的,九田忽然感觉自己肩膀上有一只手,她生性独来独往,甚为不喜欢别人碰她,但是又不知是谁的手,毕竟良辰美景也在身边,也就只是甩开了。
没想到那手一而再再而三的又覆上来了,正要发火。却忽然听见身后一声杀猪一般的叫声,肩膀上的手也随之抽走了。
转身一看,潋故阴着一张脸两指间环绕着透明的气流,对面是大病初愈刚爬起床的段月泽。九田来不及阻止,潋故手一挥,那气流就已经如箭一般离弦了。
好在段月泽虽然受伤,但是名号不是白来的,手上一个巧劲将气流朝旁边的大树一引,树瞬间折断了。
树上的鸟被一阵惊吓纷纷飞走,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
九田一见是段月泽,立即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段公子”。潋故非常不屑的抱着手臂站在一边。
“啧啧啧,九田啊九田,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有男人为了你生这么大的气啊……”段月泽绕过几人将房门推开道,“你们在听什么呢,大大方方的听嘛。”
温龄和羲和之间的气氛降到了零点,段月泽一推开门,温龄收起药箱没好气的就顺势出去了,刚好跟段月泽撞了个正脸。
“温大小姐,这是谁惹你不开心了,我收拾他去。”段月泽伸出双臂要拥住温龄,温龄脚下轻轻一转,绕过他用轻功疾步而去。
段月泽抱了个空怀,抬眼看见羲和,眼神中的放浪与不羁瞬间即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