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
一人迈着急切的步子疾行,手中提着的,刻有象征着王府印记的宫灯中灯芯燃尽,早已没了光亮,若有人伸手去探,会发现灯壁都是冰冷的。所幸已是破晓之际,阳光在雪色中映现,柏树梢上的叶子亮丽润泽,冰雪在融化,而京都繁华在冬日开始苏醒。
素日最是得体的平宣王府管家顾不上鬓发横飞、衣衫凌乱,浑然顾不上衣衫下摆湿了大半,踩着昨个后半夜下的软绵的积雪,急匆匆往尚书府赶来。
王管家本是带着几个家奴在东坊市寻找,正找得焦头烂额之时,留守在尚书府的王府下人来报,说有人昨夜见到了郡主。
王管家连忙率众赶来尚书府。
“王管家当心!”
一个侍卫眼疾手快将走得太急,险些被埋在积雪下的枯枝绊倒的王管家扶住,枯枝闷在雪中断裂,洁白的雪地里便融入几截黑色的东西。
王管家没在意,仍走得风风火火的。
见到郡主的是个四十来岁的打更人,王管家进到尚书府,人还未进大厅,在门口便听见了打更人殷切讨好的嗓音。
“昨夜雪光照得天地亮堂堂的,平安郡主又长得貌美如花,穿着鲜艳,在夜里自然是明显些。”
王管家终于进到大厅,先与留守的尚书夫人见礼,尔后走到打更人对面,将人仔细打量。
见那打更人衣着素朴,皮肤黝黑,憨厚中夹带几分讨好的笑容。
原本心存的怀疑不觉便消下去几分。
打更人身旁有个上了年龄的男人问他:“你怎么确定那就是郡主?”
尚书府的管家随主姓阮,尚书府的管家虽体面不过王府,但也还是得体,不过此刻阮管家双眼带着若隐若现的血丝,可见是被这件事折腾着了。
连夜找一个小丫头,而且还未找到,他此刻心情是忐忑的复杂的。
“曾有一次郡主打马上街,小人与小女无意冲撞郡主,郡主非但没有罚小人,甚至还见小人穷苦,赏了些金银,又从头上取了一只华贵的颤珠簪赏赐给了小女,小人因此对郡主印象深刻。”
况且,那小郡主不似寻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官家小姐,她不止一次在街头地尾闹出事端,京都怕是无人不知她的长相。
王管家回想起来,只道:“确有其事。”
此事他有印象,确有一次郡主出门一趟,回来时头上少了一枚簪子,王妃生怕郡主吃亏,便关切的问她簪子下落。
郡主只答是送人了。
“昨夜你是在何处见到的郡主?”
“便是在安宁侯府外,小人亲眼瞧见江小侯爷将昏迷的郡主抱进了侯府。”
阮母与王管家听到此,均是眉头紧锁,十分不敢相信的模样。
阮母直接从座椅上站起来,还来不及询问他,便听见王管家道:“怎么会昏迷?”
“小人不知。”
“侯府?”王管家觉得不可能,又问了一次,“你确定是江小侯爷带走了郡主?”
“千真万确。”打更人神情紧张,连忙发起誓:“小人绝不敢欺瞒各位贵人。”
几人面面相觑。
可是江执礼和姜妩在这京都是出了名的不对付。
简直是仇人。
阮母发话:“好了,勿要多说了,快叫程儿直接去侯府接郡主。”
阮流上朝去了,她一个妇道人家,况且安宁侯和夫人均守疆在外,侯府只有一个江执礼,她不便前往。只让下人去又显得不够尊重,她便决定将在西坊市寻找的儿子叫回来。
知道郡主可能在对面的侯府,王管家心急火燎,早就带着郡主最宠爱的侍女阿柔到尚书府门外等着阮程,阮程带人一出现,他便迎上去,边说边敲响了侯府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