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醒了,你便快些回你的平宣王府或是你夫家。”
“江执礼,我也没求过你什么,我求你一次,你别告诉阮家你见过我。”
“不想回去?”
姜妩不答,认识十几年,江执礼自然知道她这是默认了。
“为什么不想回去?”
一向没心没肺的姜妩脸上难掩落寞。
江执礼心下一紧,接着又问:“他欺负你了?”
他这是在明知故问,昨夜在侯府外她半张脸在雪夜中,带她回府后,亮堂的烛光一照,方才见她脸颊上还有分明的指印。
阮程虽没使多大劲儿,可到底也是男人,还是上过生死场的男人,加之姜妩确是金贵些,因此那个巴掌印没能在江执礼看见前消失。
宠冠京都的小郡主何曾被人打过。
便是她曾经得罪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已不过是被说道两句。
她不说话,江执礼却不能沉默。
“他们从昨夜便开始找你,你若再不回去,京城都得乱套了。”
小郡主愣了一会儿,随即便想到,郡主失踪,是该乱套了。
她昨夜仓惶出来,本是不想将事情闹大,所以不回王府,如今反倒弄巧成拙了。
“那便回去吧。”
小郡主下床对镜整理了仪表。
江执礼绕开翠竹屏风出了外门去。
“公子,阮家的人朝这里过来了。”江执礼刚往那一站,便见陆安在门外大喘气跑进来。
陆安在他面前站定,气喘吁吁着说话。
“准是昨夜打更人见着是公子将郡主带回,并将此消息告诉了尚书府,尚书府找了上来,阮公子一个时辰前就在大厅了。”
“想是坐不住了。”
江执礼眸色晦暗难明。
没过多久,阮程*带着一众人浩浩荡荡来了。
管家迎阮程进府时并未准确透露过姜妩是不是当真在这,阮程在大厅干坐了一个时辰,内心却焦躁不安了一整夜,这使得他坐不住了。
跟在他身边的人一半是王府士兵,一半是尚书府家丁,笼共十人,都亮着家伙,把势耍足了。
侯府侍卫们也尽半数围在此处,两方人拔刀相向。
小侯爷正在这时,出现在门前,华服锦衣,长身玉立,如青松侧柏。
阮程一身疲倦,与光鲜的小侯爷形成鲜明对比。
“江某不知阮将军这般兴师动众大操兵戈是何意?”
阮程出征前已被封了将军。
年少有为的阮将军态度谦恭,已经让一众随从放下兵戈:“未能先给侯府拜帖是阮某的不是,只因听闻郡主前夜入了府上,一时心急,愿小侯爷莫要怪罪。”
江执礼亦撤下人,陪笑道:“昨夜郡主是江某请来府上的,未提前告知是江某的错,也愿阮将军莫怪罪。”
阮程笑道:“不敢不敢。”
“听闻阮将军在战场上临危不惧,骁勇果敢,实乃少年英雄,我辈楷模。”江执礼也不请来客坐,自己也不坐,就这么杵在门前,盛世凌人望着阮程。
“夷族凶狠,听少青说陵城一战阮将军尤为英勇,以一当百,且救他于危难之中,作为他的好友,江某代他向你诚挚道谢。”
姜妩扒着半开的窗户,悄悄咪咪听他二人对话。
少青。
韩少青。
骠骑大将军的公子,方才十七岁,比江执礼和阮程都小一岁,长相俊美却是个花花公子,常年流连胭脂巷,与风尘为流,是虎父无犬子的典型反例。
骠骑大将军最受不了他这个性子,两月前出征便将他带上了,本想历练历练,熟料第一仗韩少青就被暗箭射成重伤,刚到战场第三天就被送回京都养病,卧病至今未能下榻。
京都谣传,他多半是废了。
原来是阮程救了他。
姜妩继续听着。
江执礼随后又问了好些问题,阮程没什么精力,却还是一一回答了,可他还缠着问,阮程显然已是疲倦得不想委以与蛇,便先他一步道:“若是小侯爷对沙战之事如此感兴趣,改日阮某一定写上拜帖,再次登门。”
“怎么好劳烦阮将军。”江执礼话锋一转,清风朗月般笑道:“但若阮将军真有此心,不妨后日前来,届时江某为你设宴,再写请帖送去。”
阮程脸一僵,神色有些难看。
他这话说得好像是阮程求着要讲一般。
“阮某一定会来。”
阮程见他没再问话,才道:“不知郡主在何处?”
姜妩闻言欣喜,突然想看看阮程的脸,她将窗户悄悄又打开些,见到的,却是江执礼望过来冷若寒潭的眼神。
她连忙拉下窗户。
“房里。”江执礼回头,神情又变得温和有礼。
阮程只见那被关上的窗户下闪过一抹明艳衣角,“可否让阮某接郡主回府?”
江执礼好笑道:“这是你们俩夫妻的事。”
他高声喊道:“郡主,阮将军来了很久了,怕是等不及了。”
被他方才的眼神吓到了,又措不及防被他这么一喊,姜妩心跳快了好几拍。
江执礼让了条路,示意让阮程自己进房里请人。
这个年纪的女孩总是虚荣的,想让人来哄,心里早就没疙瘩了,身体却又不想那么快原谅对方,想将这份被爱的感觉拉长些。
如今阮程真的来了,姜妩躲在屋里不肯出去,就是这个理儿。
于是阮程进来了,就算隔着屏风,姜妩都不敢看他。
“郡主,臣已知错,昨夜不该那般冲动,想郡主是心善之人,不会真的怪臣。”
“母亲已经教训过臣了,臣明白,不该这样对郡主,这才会心甘情愿来请您回府。”
“郡主,您与臣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