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往这边来。”
陆安在前边引着路,有枯败叶落在雪地上来不及清理的,他便蹲下一一拿开或用脚踢开踩断,是怕姜妩绊着了。
“郡主,慢些走。”
见他再一次停下脚步躬身捡树叶,姜妩嘴角微微抽搐。
她想说自己并没有眼瞎,他太小题大做了。
又过了两处檐牙高啄的亭子,还未到席上,她四下望着,觉得侯府好像又比之前大了一倍。
上次昏迷她只在厢房一处待过,第二天阮程来接她,她欢欢喜喜就匆匆走了,来不及细看,竟不察觉脚程多了之前不少。
路上好像多了一个湖心亭,还多了个竹园,好像又不止多了这些。
廊腰缦回,姜妩终于看见几棵高出墙用些许的梅株,鲜艳的腊梅花横挂墙头。
“上次来梅园离大厅也没这么远啊,难道是我们走慢了?还是说侯府又扩建了?”
陆安语气难掩得意,他对自己的主子被圣上器重感到很光荣,“回郡主话,侯府在入秋前就开始扩建了,是圣上亲自选的地基,往东边皇宫的方向发展去的。”
入秋前的捷报大概是安宁侯爷又收复了两座丢了近十年的城池,狠狠给了夷狄一个教训。
“公子想着原来的梅园实在太小,便将梅树移植到新扩建的新区去了,扩建后原是空了好些地方,公子觉得不美观,在一路上还又置了不少假山美玉,凉亭湖泊。”
姜妩闻言,摇了摇头。
真是奢侈。
平宣王府都不敢这么浪费。
她已经忘记前日回王府,王府杀鸡杀鸭张灯结彩,红毯铺路倾府迎接的盛况了。
过了一个题字为“暗香”的半圆玉石拱门,陆安带她穿花寻巷,至一副绑在东西最后一株梅树上的点缀着墨梅的巨大画卷前停下。
画卷隔开了男女宾位。
左边身穿侯府丫鬟服侍的丫鬟们井然有序端上餐具,或有几个公子目光轻浮跟着哪个靓丽的丫鬟全场转,有的成群结队对着梅花吟诗作对。
左边或是三两拈花嗅香,或是娇笑打趣的,画卷后影影绰绰还有一个独坐席上的人。
陆安带她从另一边绕过男宾席到女宾区,不少贵女向她行礼,她没有阻止,而是任她们行完礼方才回应。
独坐一处的人是燕婼,姜妩已经来到她身边了。
金兰姐妹抱作一团,娇笑连连。
陆安默默退出。
“有一月多没见了吧。”燕婼抬手摸了摸姜妩的鬓发,乌发高挽,她看着新鲜,又想起阮程初回京都的传闻,因皱眉而凌厉起来的眼睛无比自然流露出对她的怜惜,“夫君回来了,阿五改梳妇人头了。”
“倒还不如做郡主时痛快。”
这话说得没有防备心。
燕婼也不怕,她没想过要嫁人。
若真要她嫁人,她宁愿直接守寡。
她比姜妩大一岁,早就该成婚了。
她是当今圣宠的蒙古王的独女,又美艳动人,按理说,求娶她的人定会多得能踏碎她家的门槛,却不想越来越门可罗雀。
燕婼自小在草原长大,六年前才被送进京都,她的长相带着草原儿女独有的英气,性格刚强,又好武力,争强好胜,这是世人认为她最大的几个缺点。
于是在头几家求娶的人家碰壁后,就更没人敢向她家提亲了。
相比姜妩的端庄讲究,反观燕婼,就显得随意多了,穿着半新不旧的素色衣裳,长发率性一扎,仅戴了一只极简的白玉簪。
若不是江执礼的席,要给他点面子,她连白玉簪都不想簪。
二人相携着坐在同一个席位。
姐妹二人多时不见,满腹牢骚叮咛要说,便下便促膝长谈起来。
“你平时不爱参加这些宴会,一向都是能推则推,那日接请柬我还忧心你不来呢。”
“难得有机会能见见你,我可不能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