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可说了别的什么?”姜妩看向秀莲。
秀莲犹豫了一会,还是如实相告:“将军说他是一个粗人,夜里睡觉不安份,为了郡主的舒适,他从今日起就搬到书房去睡,他让都主早些休息……”
秀莲将阮程的话一一转告。
姜妩边听着,几个侍女已经端着梳洗工具进门,向她请安后,领头的年岁稍长些的秋姑指挥她们将东西摆好,秋姑四下寻找了一番,并没有发现其他人。
“郡主,可要婢子去请将军?”
“不必了,将军刚从前线归来,别去叨拢他了。”
见秋姑皱眉,显然认为这么做不好,姜妩故作昏昏欲睡眯了眼,娇嗔道:“秋姑,阿妩累了,今夜的风好冷啊。”
秋姑叹了口气,招呼婢女们将姜妩一身都打理一遍,侍奉她睡下,自己则和阿柔秀莲两个丫头在外间榻上守夜,以防她夜里有什么需求。
秋姑她们还在外间收拾方才换下的衣物,因此没有熄灯。
姜妩透过屏母,看到三人的影子被烛火拉得很长,落到床前的锦云屏母上,晃晃荡荡的,像是一出沉默的皮影戏。
她难以入眠,有些疑惑为何她不愿与阮程同房。
推门见到的人是秀莲而不是阮程的那一刻,她心中略有失落却也浮上了几分庆幸。
.
这是一个难得晴朗的冬日。
白头鹎欢欢喜喜在一株腊梅上跳动,天光大亮。
秋姑帮姜妩梳妆更衣。
姜妩看着衣架上月白色素雅长裙出神。
月白色的裙边用金线绣了一簇海棠花,花朵盛开到膝盖部位,衣领上金线编织的盘扣,同样绣上海棠花的云肩单独放在一旁。
那裙子极好看,姜妩却不喜欢。
她向来不是风雅的人,她唯一称得上雅致的爱好只有看书,还是看些游记、记载名人异士的书籍。
她性子热烈,酷爱鲜艳的红。
如花中皇后牡丹的红、如雪中腊梅的红、也如玫瑰的红。
更像是燃烧着的火的红。
“秋姑。”
秋姑早察觉姜妩在衣裙上打转的目光。
她笑道:“婢子早便打听清楚了,将军最喜海棠花,常穿月白色的长袍。郡主生得好看,之前常穿艳色衣裳,模样艳丽却不招将军喜欢,郡主不妨换换风格,说不定能让将军眼前一亮。”
姜妩却意不在此,看着裙摆上绽放的海棠,想到了好姐妹。
“我记得燕婼也喜欢海棠花,她的衣裳上也总是盛开着素雅的海棠花,她还有个小庄子,里面植满海棠,每年花开,她都会邀请我和萋萋去小住。”
“如今我已成婚,怕是去不了了。”
姜妩神情不属,忆起婚前洒脱逍遥,有些怅然若失。
“这衣裳,她穿着一定会比我穿着好瞧。”
秋姑取来衣服在手里捧着,捧到镜子旁,示意她穿上,“郡主别妄自菲薄。”
姜妩乖乖穿上。
秋姑拿起云肩就要为她穿戴上。
“云肩不用了,披大氅时麻烦。”
秋姑放下云肩,状似无意问道:“听说前夜您昏迷了,还被小魔王江小侯爷捡回府了?”
秋姑说话间,将姜抚为自己挑选的一支镶金红玉簪放回妆奁盒。
她挑了一支白玉簪、一支银步摇插入姜妩梳好的云髻里。
姜妩不置可否,又任着秋姑执着螺子黛将她的眉描成雾中远山。
“婢子心疼郡主,此事要多谢小侯爷搭救,但婢子不得不劝郡主听话,不要与他走得太近,别往他身边凑。”秋姑语重心长道:“这对您或是对他都不好。”
姜妩感到莫名其妙:“我都成婚了,怎么会与他走得太近。”
“况且我从未与他亲近过。”
“是是是,是婢子的不是。”听她这么强烈的语气,秋姑不但不害怕,还像是松了一口气,笑着转开话题,指着镜上芙蓉面,说道:“快瞧瞧,我们郡主这幅模样不也好看。”
“将军一定会喜欢的!”
“秋姑。”秋姑拿着一对白玉耳环,要为她戴上,她并不配合。铜镜中女孩微微皱起的眉头,觉得镜中人有些陌生,她抓住秋姑的手,握在手中,“我不喜欢这样。”
“如果为了一个不爱我的人把我变成另一个陌生的我,我是不愿意的。”
如果她当真为了一个男人迷失了自我,不止某人会嘲笑她,她自己也会唾弃自己的。
秋姑反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道:“那是郡主您的夫君,是郡主除平安王府外唯一的依傍,也是郡主爱的人,取悦他总是没错。”
姜妩秀眉不展,还想再说什么,秋姑却将她侧扭的身子移正,“将军已经在外等候多时了,快些准备好出去吧。”姜妩没做纠缠。
她是在讨她的丈夫的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