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梁青顾哪里还能听到陈集说话,顺身上下能感受到的只有痛和累。
腹部的疼痛贯穿这全身,嘴皮已经被她咬破,可最后还是因为忍受不住剧痛哭了出来。
身体在地上因为疼痛不断的扭曲着。
汗水沾着地上的灰全部都贴在了她的身上。
她想大声的喊疼,想让人就她,可她现在,连说话的力气已经没有了,此时的疼痛就像被完全放大了一般。
只有绝望。
“青顾,青顾!”
体内的声音一遍遍的唤着她,那声音格外焦急,更带着疼惜。
“呼吸,慢慢呼吸,我陪着你,我一直都陪着你。”
梁青顾已经疼得只撑不住了,好不容易因为感受到嗔的力量和舒缓了许多,但她开口的子即非喊疼,也非喊救命,而是池胥……
在她体内的嗔一点点的给她灌输着力量。
嗔根本没想到,本该一个月后的胎儿竟然会在此时产生反应。
此时的胎儿他还根本没修复完全,若是今日诞生,那必然只能是怪物。
“青顾,我在你身边,别怕。若是孩子有异,我就帮你摘了,绝对不会让你出事。”
嗔的话就像是一到闪电一般,刺激了梁青顾的全身。
她在喑哑扭转间,突然就哭嚎了出来:“我要……我……”
陈集听到声音连忙抓住了梁青顾伸出来的手,此时已经顾不上其他了,就连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也来不及过问:“夫人,你要什么,我这就给你去找!”
“我要……我要孩子!”梁青顾使出所有的力量哭喊着将这句话完整的说了出来。
声音撕心裂肺的,光是听着便也能痛入骨骸。
孩子,她不能没有孩子!
若她是个普通人,那么这孩子没了,她可以再生。
可她不行,她是这个世界的异类,这是她命里的唯一。
“嗔,孩子……”
嗔此时已经不知道如何说话了,看到此处,他如何不痛心,明知道这孩子会伤了青顾,却还是应了下来,因为他从未感受过母亲是什么样的。
可今日,他知道了。
“我尽力。”
这是嗔说的最后一句话,似乎用了全力一般,虚弱又无奈。
嗔将自己的力量转给了孩子,梁青顾再失去力量的一瞬间,痛苦由覆盖了上来。
唇边的血,顺着嘴角慢慢的流到了耳朵。
“还在挣扎么!”
山洞口突然传出的声音,让陈集为之一振。
方才他所有的注意力全在夫人的身上,以至于他忽视了对外的观察。
只见芙柳提着一盏灯笼慢慢的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把剑,眼里深邃而阴冷。
“芙柳,你当着这般绝情?”陈集从来没想到,自己喜欢的女人会变成这样。
他喜欢芙柳撒着娇,拉着他的袖子喊他陈集哥哥的模样。
也喜欢她为她做糕点,看着他吃时的那副甜腻的表情。
“你对不起夫人!”
芙柳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知道,可我必须有个选择。姐姐待我有恩,没有她我会不下来,我不能恩将仇报害了她。”
“难道你这就不是恩将仇报了吗!”陈集咬着牙,怒吼了出来。
身上的血因为他的发怒,渗的越发厉害。
“夫人待你如何?你只是个仆人却护你如亲妹妹,就算你一张嘴容易得罪人,夫人也绝对不让人欺负你,难道你这么做,就对得起她?”
芙柳一瞬间,心里恍惚了。
看着地上已经失去意识,血水汗水混在一起的女人,心里也跟着痛了起来。
就在前几天,梁青顾还为了她断了海氏的手臂。
明明她一个下人多了嘴,梁青顾冒着被责罚的风险,为她除了手。
她待她确是真的。
眉心慢慢宁静,一双眼睛也纠结了起来。
梁青顾待她的好,她全部都记得,可她又能怎么办,我必须得对不起一个人。
见芙柳神态有所动摇,陈集又紧接着说道:“若是因为你姐姐,那你跟没有这般对夫人。当初在茯茶郡,是夫人将你姐姐赎了出来,也是夫人帮你姐姐脱离了凌家控制,脱离了自由。若你姐姐知道你用夫人的命去救她,她会开心么……”
“我……”芙柳像被在一瞬间抽干了力气,跌坐在地上。
灯笼在她旁边燃烧了起来,她却只是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不知如何是好。
“主子……”芙柳嗓子疼的可怕,却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不知如何是好,她想在就想要疯了一般左右为难。
“啊!”
一声惨烈的叫声,将两人全都拉回了现实。
只见梁青顾身形一挺,又涌出血来。
血水顺着地面流到了芙柳的脚边,看到那血,吓得她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
“还愣着干什么,夫人这模样怕是快生了,现在出了血,难不成你想让我一个男人给她接生!”陈集捂着伤口急的快跳起来。
他即便是想要接生,也根本不会,更是连从哪儿生都不知道。
芙柳在陈集喊她的一瞬间,恍惚了,却又在一瞬间似乎下了决心。
不管事情会怎样,起码这一刻,让她下手,她做不到……
况且这孩子本就是无辜的,她不可能对一个孩子撒手不理。
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她平日里没事就趴在主子肚子前听声音的模样。
坐在院子里一边晒着太阳,一遍趴在主子身前跟孩子说话。
那时候可真好……
想到这芙柳的眼前又是雾气一片,更是认不出的勾起了嘴角。
“快啊!”陈集焦急。
芙柳连忙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她虽未给人给人接生过,但是她以前为了赚钱,什么事儿都肯做,也给接生婆打过下手。
“陈集哥,生火,主子身上已经冻成冰了。”芙柳不敢含糊,连忙将拉住主子的手,给她打气。
“主子,慢慢呼吸,别急,越是疼越不能急。”
芙柳一遍说着,却看着主子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整个人就像疯了般,除了哭嚎就是不断的扭动。
“这样不行,生孩子本就是体力活,再这样下去主子只怕没有力气生了。”芙柳记得哭了出来更是解开腰带,强行将梁青顾给绑了起来。
“陈集哥,有药么,安定的或者止疼的。”芙柳声音急促,却又不敢松手,怕一松手,主子就挣脱又开始挣扎。
陈集这才想到二娘子准备的药物,连忙点了点头,找出几个来给夫人服下。
“陈集哥,帮我把夫人挪到潭水边上去。”芙柳拧了拧眉,虽然这法子有些危险,但却也只能如此。
“你想做什么!”
“我只见一个经验老到的嬷嬷这么做过,据说在水中生孩子能减轻痛苦。主子就算吃了止痛药怕是也没再承受这疼痛的能力了。”
“可若在水里岂不是会把孩子憋死!”
芙柳急的直摇头:“怎么会!还在在羊水里面都好好的,只要那的够快,不会有事的!”
陈集虽然从未听说过此等法子,但此时他没有别的方法,只能选择相信。
他喜欢芙柳,从来不觉得她是个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即便现在她想伤害夫人,他的心里还是愿意信任她。
“我在后面给夫人运功。其他的就靠你了。”
芙柳点了点头,就走到了潭水中,将梁青顾的腿给分开。
当她碰到主子的双腿那一刻,她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
那声音有些熟悉,却从没听过。
就像是在一个极为空洞的房间里传出来的一般,只有默默的三个字:“有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