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头喘着粗气，脸上还是倔倔的，可被梁青顾这么一盘问，态度又立刻软了下来，低着头，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得小声的说了句：“她大珠子多。”

梁青顾让三个人将捡到的珠子都拿出来。

三人均是懦懦怯怯，无论是表情还是姿势都写着不乐意。

梁青顾叹了口气，她看着有这么像个不守信用的人么？

“说了不要大珠子就不要，你们捡了多少是你们的本事，小珠子给我找回来就好了。”

话音说完，这才有人愿意伸出了手，第一个伸手的姑娘看着及不起眼，却也行为稳重，大珠子小珠子数量相等，都是四个。

而这个告状的姑娘可就不同了，一只手根本抓不下，双手摊开全是大的，虽然脸上挂彩受气，但眼底却任是兴奋的。

唯独这一身破烂的姑娘最后伸手，大珠子就一个，剩下的全部都是小珠子，满满一把，却并不如这些大的起眼。

“你就这一个？”

梁青顾显然是有些没想到，她起初对她最没有信心，却没想到她竟然是最听话的那个。只是与她所期望的百分百听话还有些差距，手中这个大珠子看来就是她出手打人的赃物了。

“捡珠子都是各凭本事，既然你选择了捡小的，为什么又要抢别人的。”

那姑娘头低的很深，嘴唇都被她咬的泛白了。

眼中带着朦朦胧胧的雾气，却又将手紧紧的攥着缩了回去。

直到安静了许久，这才冷冷的吐出一句话来：“因为我穷。”

说出和这话好似用了她全身的力气，话音刚落，就连忙伸出手摸了摸眼角，将泪快速擦去。

岳蝶见场面一度僵硬，连忙带着另外两个姑娘走了出去，院子中只剩下梁青顾与那姑娘二人，一个就这么望着，一个就这么低着头，谁也不肯再开口。

就这么僵硬的占了几分钟，等到岳蝶回来了，梁青顾这才叹了口气，转过身子。

“另外两个可安排好了？”

岳蝶淡笑着点了点头：“放心夫人，两个我都打发走了，小珠子我留下了，大珠子我已经让他们带回去。”

小姑娘惊得睁着大了眼抬起头，她本以为安排是安排好了活儿做，可谁之竟然剩下两个都被送了回去。

悄悄看了眼这太守夫人，见她偷偷舒气的模样，难不成她也是这么想的？

梁青顾倒是没想到岳蝶会猜中她的心思，不过这也不足为奇，毕竟花馆的姑娘大多是能从别人得到眼睛里看出喜好的，方才她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要的就是小珠子，她这么作一点错也没有。

转过身子看了看眼前的丫头，虽然出手伤了人，但确实是最符合要求得到一个：“现在就你一个人了，我没得选。”

话虽然很勉强，但眼睛里却透露着满意。

只是有些事情终归错的就是错的，着丫头还小，且不能因为一些小事，就走了弯路。

“打人抢货终归是不对的，你四肢健全，钱还有很多方式能来。你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看着手心中仅剩的唯一一颗珠子，心里有欣喜却也有些失落：“我没有名字，哥哥姐姐都叫我囡囡，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本来有一个哥哥和姐姐相依为命，可姐姐如今不知去向，只好出来讨个生活。”哥哥姐姐也不是亲的，都是当年无依无靠的孩子，本事随意认的亲，却没想一晃就是十年。

梁青顾看着她低着头的模样，心里有些说不出的不是滋味儿，不是她圣母心泛滥，而是在这世道，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确实难活。

说句不好听的，与乞丐无意，但她衣服虽破，却十分整洁，想来也不是个随意的人。

“既然没有名字，那我给你重新起一个可好？”梁青顾看着眼前这个才十二岁的姑娘，虽无衣着打扮，却也秀丽可人，“我叫你芙柳如何？”

芙柳一听，这是自己已经被定下的意思？心中欣喜，自然是笑着连连点头：“芙柳谢主子赐名。”

既然入了太守府，自然就不会再穿着那一身破烂衣服了，因为年龄幼小，府中还真没能找见一条适合她的衣裙来。

下人的衣服本就粗糙磨人，若是再穿的大些，必然会摩伤皮肤。

如今芙柳跟在她身边，自然得有个大丫头的样子，从自带的行囊里面找了两件稍为小点的，给她穿上。

一开始她还扭扭捏捏，后来竟在铜镜面前看的呆了。

果然是人要衣装，梁青顾看着她这模样，也颇有些芙蓉如面柳如眉的感觉。

“谢，谢谢主子。”芙柳摸着衣料的时候格外小心，深怕弄坏了，“以前太守布施的时候也没给过这么好的衣服，今日倒是有了服。”

“以前太守？是哪一位？”梁青顾听到前太守的事儿自然是警觉了些，又骤然想到芙柳吃百家饭的事儿，说不定能从她嘴里得到什么线索。

芙柳年龄不大，心思也单纯，梁青顾带她好，她自然也是真心跟着她。

一想到之前那太守，芙柳就就觉得心里有些可惜：“就是陈太守，他的夫人就是那说不得的陈氏，几个月前朝廷为了查询各个郡县的政绩，许多官员都开始布施，为的就是博得一个好名声。可不只是陈大人，就是凌大人也在县衙门口施粥，捐出了不少旧衣服。”

“凌大人？”梁青顾想到那日在花馆，他还特意提醒池胥要记得官盐一事：“想来也是个心疼百姓的父母官儿。”

一听主子夸凌大人，芙柳的一张脸顿时黑了下去，连忙摆了摆手，将身子凑近了些：“主子才来茯茶，估摸着误会了，凌大人才不是什么好官儿呢，要我说啊，凌大人最能装了。”

梁青顾来茯茶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凌大人不好的，她之前还住在李氏房间的时候，就时不时出去看看这三位县官儿的情况，所有人都说那尤大人虚伪，凌大人为人正直。

花馆一见，他也确实有这样的第一印象，所以她还想着，尤大人会不会是掺和官盐的人，还想着能不能拉拢凌大人来寻求帮助。

“你这么说，可是直到些什么？”

芙柳眼珠子转了转，见四下无人，这才压低了嗓子小声道：“之前我和几个一起要饭的大哥哥在县衙门口蹲点，见他们倒剩饭时就过去讨要，恰好听见府中的侍卫在说和刺史一是，还说要将好东西送给刺史。听听，这不分明就是贿赂嘛，而且听说凌大人这官儿就是走关系买来的，哪里回是什么好人。”

“好东西？”梁青顾心里顿时有些莫名的牵引感，茯茶郡虽是大城，但毕竟只是个郡，南理贫瘠，一个县官送刺史能送出什么好东西？